第一天上工,宋曳月被分配去了打猪草。
拎着曾阿牛塞过来的背蒌,看着面前几个只到她大腿,最小一个甚至才到她膝盖,背着同样背蒌的小屁孩,宋曳月沉默了。
“大队长,打猪草能挣几个工分?”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了句。
曾阿牛用手比了个二。
宋曳月再次沉默,拎着背蒌跟着一群小孩往山上走去。
现在打猪草都得去山上寻摸野草,有的野草还不能乱割,不然猪死了还得赔工分,受处分。
经过田头和甘蔗地的时候,宋曳月还被迫接受了一众正在劳动的社员们的目光洗礼。
为了不显得自己心虚,她走得那叫一个抬头挺胸,理直气壮。
有那些大胆的男同志,看到宋曳月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跟着一群毛孩子去打猪草,还调侃了一句:“宋知青,打猪草挣的工分太少了,你能养得活自己吗?不如,考虑一下跟我处对象啊,我保证让你天天躺在床上,啥也不用干。”
宋曳月:……别以为她没听出来,他在占自己便宜。
然后,那嘴上想占便宜的男同志就看到宋曳月朝自己走了过来,单手拎起了他面前的一袋百来斤的化肥,并且面无表情地掂了掂。
“啧,轻了点,现在你确定我什么也不用干就能天天躺床上?还有,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有对象了吗?你说,我要不要打个电话去跟我对象讲一声,有人想跟他抢老婆呢,到时候我敢保证,你必定能得偿所愿,去农场干到死。”
宋曳月冷笑着说完,对面的男同志已经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摆手解释。
“我……我就是开玩笑,开玩笑的,你,你别当真。”
宋曳月目光凉凉地扫过一众社员,见之前还蠢蠢欲动着还想要调戏自己的一些男人彻底老实下来,这才满意地转身,同时心里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陆晏辞可真是有先见之明,早早地把关系确定下来,就一个军嫂的名头,都给她挡掉了不少麻烦事儿。
刚才那群小毛孩见到眼前这个跟仙女似一样漂亮的姐姐单手就能轻松拎起一袋化肥,全都冒起了星星眼。
一个个都讨好地看着她:“姐姐,你好厉害啊!我们能不能也像你这样,力气那么大啊。”
最小的那个,长得黑不溜秋的,但一双眼睛格外地亮,小脸满是羡慕和崇拜。
宋曳月想说不能,她这是因为玉液改变了身体机能,不止力气大了,五感也比以前敏锐了许多,但是对上小家伙们一个个充满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你们多吃饭,快点长大,也能做到。”
(以上纯属瞎扯,不要过于纠结哈,宝子们。)
“可是,姐姐要吃多少饭才能像你这么厉害啊!”
“只吃饭就够了吗?可是我好想吃肉啊!”
“是不是要吃得很饱,很饱啊?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吃饱过,怎么办啊?”
小朋友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又接边蹦了出来。
宋曳月:……这个话题怎么莫明地就开始忧伤起来了?
被一群小孩子缠着问东问西的,只觉得脑瓜子都嗡嗡的。
“这样,你们帮姐姐去打猪草,姐姐奖励你们每人一颗奶糖,好不好?”宋曳月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小屁孩们支开。
说完,假装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爪大白兔奶糖出来。
这个年代,别说吃奶糖了,平时在家里偷尝一口白糖被大人知道了,都要挨一顿揍。
现在看到宋曳月手里这么一大把奶糖,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了,有几个嘴馋的,直接口水都淌了出来。
宋曳月:……看着既心酸又有点好笑是怎么回事?
很快,宋曳月的世界就安静了,除了面前这个只齐她膝盖的小孩还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
“你不去打猪草啊?不想要奶糖吗?”
小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想要,但我更想像姐姐一样力气大大的。”
宋曳月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执着,问了句:“你要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呢?”
像她力气大不还是被大队长派来打猪草么?
小孩小脸突然变得愤怒又伤心:“他们都欺负阿娘,我想像姐姐这么厉害,就没有人敢欺负阿娘了。”
宋曳月:……小家伙所谓的欺负是哪种欺负?
“你阿爸呢?”
“他阿爸只听他阿爷和阿奶的话,她阿娘生不出儿子。全家都欺负她阿娘,连村里人也瞧不起她阿娘。”最大那个小孩拎着一筐猪草走了过来,替小孩回答了。
宋曳月:……哦,原来是重男轻女,啧,所以,眼前这小孩是个女娃娃?
“所以,你想像姐姐一样有很大的力气,就能保护你阿娘?”
宋曳月鼻子一酸!
小家伙重重地点了点头,仰着小脸:“姐姐,我可以吗?”
宋曳月心说肯定不可以,嘴里却说着:“你现在还太小了,得长大了才能像姐姐这样力气大。”
小家伙听完,小脸一阵失落,宋曳月勉强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们欺负你娘,怎么不让你娘去找妇女主任做主?”
“去了,没用,回去还是继续打。”大孩子又回了一句。
宋曳月:……后边都不用问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叹了口气,对小家伙道:“这种事,需要你阿娘学会自己站起来反抗。”
小家伙似懂非懂,因为知道自己没法变得像宋曳月这么大的力气,便拎着背篓失落地去打猪草了。
宋曳月叉腰,半天的时间在山上用七颗奶糖混到了两个工分,同时认识了七个小伙伴,得了他们一声“阿月姐”的称呼……
是的,七个小孩经过半天的打猪草劳动,和她的友谊得到了充分的升华,已经把她视作老大了。
等打完猪草,还得分别送去猪棚和牛棚。
等到了猪棚,宋曳月瞅了一眼,就六头猪,问过几个小孩之后才知道,每年年底得交五头猪给公社上去,剩下的一头则是大队自己杀了,每家每户按人头分点,家里人多的,攒在一起也能分到两斤肉,人少的就只有几两肉。
宋曳月看着才二三十斤重的小猪仔,又沉默了,那点猪肉,连塞牙缝都不够啊!
说是打猪草,但实际上牛棚那边也要一起。
所以送完猪棚的草,又去山上打了一回草往牛棚送。
牛棚离猪棚没多远,就在山脚下的椰树林里边,几个很大的棚子立在那里,远远地就闻到一股牛粪味儿,几个老人正佝偻着腰,一铲一铲地把牛粪铲到木桶里,再又挑起来往堆肥池里倒下去。
看到这一幕,宋曳月就想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