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邢枝相信。
曾经李文婷也这么劝过她,让她先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然后跟着自己的想法走,目的要明确。
她说,感情就是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一段感情存在的意义就是彼此享受的过程,结果并不重要,长相厮守的故事结尾都是骗小孩玩儿的。
所以,李文婷在意的是和他相处的过程吗?
“后来竟然被我发现她偷摸勾搭我兄弟,我就跟她提了分手,她死活不同意,哭着闹着说要再处一段时间。”
一支烟抽到一半也没了兴致,杨景旭将烟蒂在窗台上摁灭,直起身子,侧身看着邢枝:“可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邢枝抿了抿唇,摇头。
“她拍了我们在一起的照片去骚扰我未婚妻,还耍手段弄了个孩子出来,用孩子作为要挟,瞒着我去跟我未婚妻要了一大笔钱。”
杨景旭冷笑一声:“我自问在物质方面从没亏待过她,要钱要房要车都随她,可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恶心我?”
邢枝错愕了一瞬。
杨景旭的这些话,听上去和李文婷的说法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入,但仔细品来,好像又有很大的不同。
哪里不同呢?
李文婷在字里行间将杨景旭塑造成了一个对未婚妻不忠、对爱人不义的渣男,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于万恶的商业联姻。
而在杨景旭的口中,似乎李文婷才是那个不堪的人。三心二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同时牺牲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双方都认为自己是受害者。
事实究竟是怎样的,过去了这么久,邢枝作为一个局外人,也实在是没有追究的必要。
但伤感还是难免会有一些。
是否一段失败的感情,最后都会走到互相诋毁中伤的地步?
邢枝默默地叹了口气,蹙眉咬唇,眼皮半耷,一副愁绪万千的模样。
杨景旭在一旁看乐了:“我说小野猫,你在这儿叹什么气啊?”
“这种事又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不是她,你男人也不是我,用不着杞人忧天。”
杨景旭说:“你心思单纯,纪予铖那小子身上也没有家族联姻的任务,未婚妻什么的就更谈不上了,你们之间更纯粹,这点我早就跟李文婷说过。”
“什么?”邢枝被他最后这句话惊着了,顿了顿,才问:“你是这么跟她说的?”
杨景旭对她的反应很是奇怪:“对啊,怎么了?我记得当时她还开玩笑,说要是早知道纪予铖这么好,一开始就直接对他下手了。”
邢枝不说话了。
回想起当时陪她去医院做手术那次,虽没明说,但李文婷话里话外都在透露着一点:纪予铖和杨景旭都是一样的人,作为背负着家族联姻使命的富家公子哥,对外面的女人都是玩腻就丢的态度,上不了台面的。
李文婷劝她不要去找纪予铖对质,劝她在撕破脸前能捞则捞,对感情不要当真。
如果杨景旭的话是真的,难道彼时好朋友的善意劝诫竟是某种刻意的诱导?可为什么呢?
越想越头疼了。
身后安静的走廊传来开关门的动静,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就见纪予铖出了包厢,正朝这边走过来。
大概是久不见人回去,着急了,才出来找的。
杨景旭笑了一下:“正好,我的那些破事你男人都知道,不信的话,自己问你男人去。”
邢枝没说话,盈盈目光一眨不眨地放在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人身上,表情很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纪予铖在两人面前停下,视线打量着。
“还能聊什么,聊你家宝贝疙瘩的眼光好呗,看上你这么个根正苗壮的好果子!”
杨景旭还惦记着被骂歪瓜裂枣的事儿,张口就是揶揄:“眼光毒辣,下手稳狠准,干脆带着她一块儿做投资算了!”
纪予铖挑了下眉,没理他,垂眸看着自家的宝贝疙瘩,眉眼带笑。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邢枝主动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自己送进温热的怀抱里,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好似贪恋,又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纪予铖顺势将人抱住,揉捏着她的后颈,低头蹭她鼻尖,语气极尽温柔:“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一旁的杨景旭看到这两人丝毫没把他当外人的腻歪样儿,早就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准备抬脚离开时,冷不防听到纪予铖的这句话,双脚被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卧槽,你别瞎说,我可没欺负她!”他抬了抬下巴,看向埋在男人怀里的邢枝:“小野猫,你自己说,咱俩到底是谁欺负了谁?”
莫名其妙就被扎了满身刺,怎么说也是他更委屈一些吧。
对上杨景旭的视线,邢枝没表态。
她稍稍踮起脚尖,勾着纪予铖的脖子往下拉,在他配合着俯下身时,将脸埋进他颈窝,猫儿似的蹭了蹭,像在撒娇,又像是在委屈控诉。
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小兽呜咽的声响,不甚清晰,配上她这张纯净无辜的脸,尤为让人动容。
杨景旭脑子里“嗡”地一下,只觉得头皮发麻。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纪予铖说:“没事乖,别怕,他要是欺负了你,就告诉我,看我今天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语气很轻,眉眼的笑意不曾减弱半分,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杨景旭想骂人了,咬着后槽牙,握着拳,一脸不忿。
诡异莫名的气氛中,邢枝莞尔翘起唇角,忽地笑了。
她身体往后撤开一些,仰起脸,娇声娇气地说:“没有啊,就是忽然很想抱抱你,不可以吗?”
纪予铖还没说什么,杨景旭却先一步骂开了。
“卧槽,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俩赶紧回家去吧,要实在憋不住了,这楼上就有客房,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陪你们在这玩情调!”
他摆摆手:“走了,不跟你们玩了,烦人!”
……
出门之前宋锦交代了让回家吃午饭,两人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没有多做停留,回包厢拿了东西就离开了。
路上,邢枝忽然问起:“伯父为什么不给你安排商业联姻啊?”
纪予铖偏头瞧她一眼:“怎么,还是不信我?”
“没有,就是单纯好奇嘛。”邢枝说。
怎么会不信呢?自从见了他家里人,才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邢枝却感受到了过往许多年都不曾体会过的温暖和重视。
他们不过问她的父母家庭,说她是他们的儿媳,要拿她当宝贝女儿疼爱。
就算在此之前还心存疑虑的话,现在也已经深信不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