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张蓝看着两人的互动,不免有些好奇:“邢枝,你怎么会认识我表弟?”
邢枝微怔:“谭先生是你表弟?”
“对啊,我表弟,在少爷手底下做事的,出国工作快三年了,前不久才回来……诶?”
话说到一半,张蓝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转头看了眼自家表弟,而后重新看向邢枝,显得颇为困惑:“说起来,他在国外工作的地方刚好是你留学的那个城市,出国的时间也跟你留学的时间差不多,真是缘分啊!”
“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一旁的谭仲辉不停地以捂嘴咳嗽和手肘戳碰的方式,试图阻止张蓝继续说下去。
但张蓝说得激动,显然没把他的小动作当回事。
一口气说完,才想起关心自家表弟:“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谭仲辉尴尬一笑:“没事。”
邢枝冷眼瞧着,只觉得大雾渐散,萦绕在心头的疑团似乎有了些眉目。
但还不能完全确定。
“谭先生,Y国两年多,承蒙您的关照了。”
邢枝扬唇笑着:“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茶室,如果您不赶时间的话,能否给我个机会,请您喝杯茶,聊表谢意?”
……
静谧雅致的茶室包间,檀香袅袅,茶香四溢。
正中间墙壁上挂着幅字画,上面遒劲挥洒着一个大大的“静”字,笔酣墨饱,行云流水。
短暂寒暄几句后,邢枝切入主题:“谭先生在纪总手底下做事?巧了,我以前也是在纪总手底下打工的,我们还真是有缘,您说对吗?”
“不过我有点好奇,您怎么会忽然去Y国那边工作啊?倒是没听纪总提起过,在那边还有产业要打理。”
邢枝指尖捏着茶杯,笑着:“对了,谭先生,您这次回国,是短期探亲呢?还是不准备再回那边去了?”
谭仲辉精明,听邢枝一开口说话,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但还是心存顾虑,支吾着不肯多说。
倒是旁侧的张蓝看出了些端倪,笑得坦然:“没事,邢枝不是外人,有些事不用瞒,反正早晚她都会知道的,说吧。”
邢枝也适时说话,打消他的顾虑:“谭先生放心,有些话听了就算过了,我不会让您为难的。”
话已至此,谭仲辉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索性和盘托出了。
他是在邢枝出国留学后不久被派去Y国出长差的,工作内容就是暗中看护她。
她和谭仲辉当初的偶遇其实是设计好的。
她住的那栋房子是纪予铖花高价买下来的。
果汁是纪予铖亲自挑选了,被安排去陪伴她的。
她每个月不算低的兼职费用是纪予铖出的。
“之味”是纪予铖出资开起来的,里面的厨师是他亲自选了人送过去的,菜单上的每一道菜和小吃都是他亲自定下的。
每到冬天都会在店里售卖的炒板栗、烤红薯和冰糖葫芦,也是纪予铖特意安排的。
是以,“之味”就是根据邢枝的口味和饮食爱好而量身定制的。
之味,枝味。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不止是“之味”,可以说,邢枝在Y国的整个生活环境,包括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在纪予铖的掌控范围内。
看似自由独立,实则从没真正地脱离过他的保护圈。
难怪呢。
难怪她能得到一份工作内容和工作报酬严重不对等的兼职,让她误以为天上掉了馅饼。
难怪菜单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爱吃的。
难怪有几次,明明其他华人留学生去店里买过冬三件套时被告知已经售罄,但当她过去问时,每次都恰巧还剩下最后一份。
难怪她能把果汁带回来。
原来竟是这样。
张蓝对这些毫不知情,此刻听得瞠目结舌,惊讶不已。但很快,她想起了一些别的什么,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
“怪不得呢,这几年少爷好像经常出国,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国一次,时间有长有短,以前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以为是忙外面的生意去了,但今天听你们这么一说……”
张蓝顿了顿,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谭仲辉,慢慢地说出心里的猜测:“所以,少爷其实是去找邢枝了?”
邢枝眼睫狠狠一颤,心跳加快了。
顺着张蓝的视线,她把目光也转向了谭仲辉,耐心且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谭仲辉点头:“是,纪总他每个月都会去Y国一趟,就住在邢小姐隔壁的房子里,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邢枝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觉得诧异。
“他住我隔壁?那我怎么从来都没遇到过?”
“纪总清楚你的所有课程安排,自然对你的出行时间和出行规律都了如指掌。”
谭仲辉说:“你没遇到过,就说明是纪总他,不想让你遇到。”
邢枝怔了怔,觉得这话没办法反驳。
那几年她特别忙,课程安排得很紧,抽空还要跟着导师参加各种比赛,时间和行程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很少有变动的时候。
作息和出行都极有规律,掌握起来并不难,想刻意避开,自然也很容易。
他存心不想让她遇到时,她就不可能遇到。
至此,大雾终于散了。
阳光透过稀落的竹帘洒在茶室一隅,偏巧有一缕光照在她身上。
就着这缕光,邢枝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但她知道,尘埃不止存在于有阳光的地方。
尘埃无处不在。
无论是月朗星稀,还是晴空万里,它始终都围绕在身边,只是大多数时候看不到而已。
大雾散尽,只剩最后一层屏障。
犹豫再三后,邢枝还是问起了:“张姨,纪总家里给他安排联姻对象了吗?”
张蓝被这话问得一愣,随即联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喝了口茶:“这个问题,你问过少爷了吗?”
邢枝摇头:“没有。”
张蓝笑了:“为什么不去问当事人,反而来问我呢?”
邢枝抿着唇,不说话了。
见她这样,张蓝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还是没有好好沟通,一个两个的,都是小孩子脾气。”
“主家的事我不能打听,所以这个问题我没办法明确回答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先生那边……”
张蓝顿了下,解释说:“哦,也就是少爷的爸爸,纪董事长,他已经明里暗里跟我打听过好几次了,打听少爷身边有没有人,打听有没有女孩子来家里做客,打听你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