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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朝廷公布了入选最后一轮的盐商名单。

共有一百零八位。

看到这个数字时,张祯默了一默。

诸葛亮立时察觉,“阿姐,有何不妥?”

张祯摇摇头,微笑道,“没什么。”

只是想起了水浒而已。

诸葛亮又有些忐忑地道,“阿姐,这个竞价会,真由我来主持?”

张祯含笑反问,“你觉得自己能不能胜任?”

这么没把握的诸葛亮,可能就她一个人见过吧。

诸葛亮沉默数息,沉着地道,“我能!”

该怎么做,阿姐已经细致地教过他。

他可以!

张祯拍拍他的肩,笑道,“我也相信你能!”

这是诸葛亮真正意义上的政治首秀,此前说服袁术和刘表,只能算牛刀小试。

诸葛亮深深凝视着她,问出长久以来的一个疑惑,“阿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从初遇开始,他就知道,张神悦对他是不同的。

他在张神悦心里的位置,远远高于孙策、周瑜、孙权、马超等人,偶尔甚至还能与吕奉先齐平。

可他觉得,有时候她像是在通过他,看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惶恐,也有些忧伤。

张祯轻声道,“因为你是诸葛亮呀。”

你是曾经的蜀汉丞相,也是我选定的大汉丞相。

诸葛亮重复,“因为我是诸葛亮?”

张祯:“对!”

诸葛亮看她片刻,也笑了,笑得很释然。

不管阿姐想看的是谁,最终看到的都是他。

那他又何必介怀?

——

随着名单的公布,长安越来越热闹。

落选者没走,想等着看花落谁家。

而那一百零八家,深恐自己势单力薄,在最后时刻失手,纷纷急信让族中俊杰进京,贡献不了钱财,也能贡献几分智谋。

各地豪族大商,也想见识这件盛事,带着族中子弟往长安赶。

于是长安十二道城门,日日爆满。

本来每面城墙中间的御道只有皇帝能走,张祯也知会刘协一声,下令开放。

大家走上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长安来得可真值,天子才能走的路,咱也走过了!

京城环卫司众位大娘大爷,痛并快乐着。

痛是因为要加班,以前一天四个时辰,现在增加到了五个时辰。

快乐是因为有加班费,而且能创收。

外地来的这些乡巴佬,没一个自带牲畜粪兜,还很阔绰,二十一个几乎不讲价,大家都发了笔小财。

同样处境的还有律城司,从早到晚都在街上,这边抓个打架斗殴的,那边抓个堵塞道路的。

只要抓到,就会罚款。

这罚的就不是五十了,五百起步。

罚款还与律城司奖金挂钩,因而大家都干劲十足,火眼金睛。

要是抓到小偷,那就更好了,奖金翻倍。

但真正收入暴增的,并不是环卫司和律城司,而是五花八门的商户小贩。

以李二炉饼为例,以前一天最多能卖五炉,这段时日五十炉都到不了天黑,家里六十岁的老娘都叫来揽客。

一家人忙得脚不沾地,心里乐得像吃了蜜。

还有卖花的刘三娘,以前提着一篮子野花,吆喝一下午都卖不完,现在刚出街,花就卖光了。

她听那些外地人说,京城的花儿好像比他们本地的更香更美。

提着篮子赶紧往家跑,带上弟弟妹妹全部出城采花。

卢夫人的美颜记,因备货不足,早早就卖空了货架,只能看着别人发财。

她女儿张玉兰的玉容记稍好一些,但也坚持不了几天了,很快就要见底。

母女俩见了张祯,说得最多的话是,“有钱人真多!”

玉容记也就罢了,价格本来就不高,针对的也是普通人家。

可美颜记那价格,卢夫人自己都感觉高得离谱,那些外地商人却一堆一堆的买,都不是一瓶或一盒,是一堆!

仿佛他们买的不是金贵的脂粉,而是十文三个的麦饼。

比关中贵妇们还豪爽。

不拿钱当钱了,当树叶!

卢夫人私以为,这些人有点傻,美颜记、玉容记的脂粉是用什么做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成都蜀锦大商胡庄家的锦绣庄,也赚得盆满钵满。

胡庄很有生意头脑,预估到长安会因盐牌竞价而爆火,提前备了足够的量。

因此别家蜀锦都没货了,就他家还有。

每天的收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妻子许夫人头上的首饰,也越来越华贵。

还跟张祯感叹,“这些人疯魔了,城外掐根草,大约也能卖得好!”

张祯也觉得,外来人员太不理智,花起钱来没数。

但还能更不理智一点。

灵机一动,将盐牌竞价的场地改在未央宫玉堂殿,除了入选者,还能容纳一千位旁观者。

想去旁观的百姓可以报名,需家世清白,三代无犯案。

重点是要买门票。

门票分两种,入玉堂殿的黄票,共三百张。

玉堂殿外广场上的蓝票,共七百张。

价格方面,张祯想的是黄票一百两,蓝票五十两。

还跟刘协说好,门票收入归他三成。

刘协非常乐意,就算他是皇帝,也不会嫌自己钱多。

贾诩知道后,激动地质问她,“任由平民士庶出入,你把大汉皇宫当成什么?!”

张祯解释道,“一者,盐牌竞价是国事,该在官府地面上举办,除了未央宫,没有别的空地。二者......”

贾诩:“得加钱!”

张祯:“......嗯?”

贾诩慷慨激昂地道,“未央宫何等肃穆,何等庄重!能出入其中的,无不是公卿重臣、王公贵胄!平民商贾之辈有幸得以一观,那都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生在了好时候!几十一百两怎么够,看不起谁呢?成千上万他们都愿意!”

张祯:......

所以,你老人家不是觉得我亵渎了未央宫,是觉得门票太便宜?

贾诩一口价,“黄票一万,蓝票五千!”

张祯:“......有人买么?会不会太高了?”

贾诩捋须笑道,“没以黄金计量,已经是咱们厚道。”

张祯心说你知道“厚道”两个字咋写不?

但正如贾诩所料,消息一传出,三日之内,黄票、蓝票就已全部售罄,后面还有许多人来问,得知票没有了,都是扼腕长叹。

就这样,盐牌竞价还未正式开始,朝廷和小皇帝就都有了一笔进账。

刘协看张祯的眼神更崇拜了,“皇姐真是生财有道!”

其实张祯也不能理解,皇城一日游,还是指定的地方,值得花这么多钱?

如果只是几百两,她也不会太过奇怪,可这是一万两、五千两!

用在这儿不心疼吗?

事实证明,人家还真不心疼,只觉得荣耀和自豪。

只能说,民间的有钱人比她预料的还要多。

对于皇权的崇敬、仰慕,也比她想象中更深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