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张罗看着和夏韵蓉一样个子小小的夏母和夏父，没想到他们见他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
“不麻烦！”夏母说，“我们搬了新家，一共有四个房间，我和她爸一间，她一间，还有她奶奶一间，还有一间书房。你过来就住夏韵蓉的房间，让她和奶奶一起睡。”看着张罗还犹豫，夏母又说，“我们家从来没有让客人住外面的说法，以前我们几家都住在一起，搬家之前的私房房子更大，客人来一团队都没有问题！”
“团队可是有二三十人呢！”夏父边开车边调侃，“你开的是宾馆嘛！”
“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听着夏父这么说，张罗觉得他好像带有点不太情愿的意思，连忙谢绝。
“别听他的。”夏母说，“我都收拾好了，今晚吃完晚饭你就回宾馆把行李收拾了，直接去家里住。”
夏韵蓉看着为难的张罗，给他打了圆场，“妈，今晚住宿费已经付过了。”
“那退啊！”夏母还是坚持。
“退不了多少，不划算了，今天还是让张罗住宾馆吧。”夏韵蓉总算帮张罗解了围，张罗觉得如果他明天不走，这一关肯定过不了了。
到了餐厅，本来是夏父去点菜换成了夏母和夏韵蓉，他一本正经地坐到了张罗身边，看起来有话要说。
“小张啊，你和夏韵蓉接触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夏父的这个开头让张罗觉得他有所准备。
“嗯，两年半了。”张罗随口说出一想不对，立刻补充，“不过我们同班，大一就认识了。”
“好，好。”夏父点点头，“你明年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一下子就问到了张罗难以回答的问题，让他没法立即响应。
“看你还没有打算。”夏父一眼就看穿了，“听说你在学校给小孩当家教是吗？”
“嗯，是的，赚点零花钱。”张罗开始不喜欢这种谈话方式。
“就只当家教可不行，那个不是固定工作。”夏父摇摇头。
“那个只是在校期间减轻父母负担，不是正式工作。”
“噢。”夏父看着张罗，“你是勤工俭学？”
“赚的钱可以带蓉蓉一起出去玩。”张罗觉得夏父的意思好像觉得他穷，心里不服气。
“那是必须的。”夏父把身子往椅子后面靠了一下，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夏韵蓉和夏母就回到了包间，她得意地对张罗说：“我点了墨鱼！”
“墨鱼我吃过。”张罗被夏父刚才一番话搅得心情有点差，觉得吃墨鱼并不是新鲜事。
“这家做的不一样！”夏韵蓉说，“带着墨汁烧的！”
果然，当这盘菜端上来的时候夏韵蓉急忙让张罗先尝，乌漆嘛黑的一团看不出雪白的鱼肉在哪里，张罗随便夹了一块放嘴里，也算尝试过了。
海鲜大餐还是不错的，一共点了八个菜，个个都是虾兵蟹将，张罗心里的闷闷不乐不敢流露在脸上，但是胃口出卖了他，只吃了很少一点。四个人吃不完就打了包，然后坐上车送他回了宾馆。夏韵蓉坐在车里想送他上楼，看着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样子张罗就没让她出车门，在回房间之后，他突然后悔把那盒没抽完的烟给扔了。
“你是不是不高兴？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夏韵蓉的短信发了过来。
“没说什么，就是今天玩得有点累了。”张罗决定隐瞒，看来她还不知道她爸会来这么一出。
“那早点休息，明天见吧。”
“明天见。”
张罗放下手机，他此刻觉得前面的路对他来说又再一次迷茫，工作是什么？爱情是什么？今天夏父的话让他浑身不舒服他是不是应该跟夏韵蓉说？可是他毕竟是她爸，和夏韵蓉说了会不会又要吵起来，他一想到吵架就心力交瘁，觉得自己刚才隐瞒的举动做得没错，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还是在妥协，压力剧增的感觉又纷沓而至，张罗一夜没有睡好。
早晨被敲门声惊醒，说是一夜没睡，张罗还是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半睁着惺忪的眼睛去开门，夏韵蓉站在门口看着只穿一条内裤的他一下子走了进来把门关上了。
“还没起床呢？”她看着拉得密不透风的窗帘和刚掀开的被子，“快点收拾！我妈在下面等了！”
“什么？”张罗听得一惊，赶紧把裤子套上，“你妈来干嘛！”
“她一定要你住回去。”夏韵蓉说，“你昨天没同意今天就来堵门了。”
“你回去没跟她说说？”张罗手忙脚乱地开始洗漱。
“说了八百遍了！”夏韵蓉看起来也不像要说服母亲的样子，“我说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张罗带着昏沉的脑子也动不出脑筋，同意了，夏韵蓉帮着他收拾了箱子，等他卫生工作做好便下了楼，夏母喜盈盈地迎了上去，带着他们先进了水果店。
“夏天就要多吃水果！”她边挑边说，“木瓜已经很熟了，很好很好，再来点山竹，还有龙眼和芒果吧。”
张罗一看木瓜才4块钱一个，觉得真是太便宜了。
“夏韵蓉啊！”夏母称完水果对她说，“你在学校是怎么回事，瘦成什么样了！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这两天多吃点。”
张罗看着夏母心疼的眼神，想到他上学期几乎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照料过她，心里过意不去，刚想说点什么，夏母的话刺痛了张罗。
“总算还有一年就可以回家了，让妈妈来好好地照顾你。”
“你妈这是怪我没照顾好你吗？”张罗趁着夏母在收银台结账时忍不住问。
“没什么。”夏韵蓉推了一下他，“我们回去吧。”
张罗想了一路，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他也就放弃了，既然现在人在厦门，想多也是徒劳，尽管和她父母见面有些不开心，但是自己又不是真正在这里安了家，事情没那么坏。想着就跟她们进了家门，张罗一看，夏韵蓉的家确实很大。
她们首先进的是玄关，这一个玄关就已经是张罗家客厅的一半了，夏父正在摆弄门口的鱼缸，旁边塑料袋里装着的金鱼还在游动。
“叔叔好。”张罗打了招呼。
“噢来啦！”夏父说，“你放了行李过来帮我弄一下，先接盆水来。”
“好。”张罗提着行李跟着夏韵蓉走到了客厅，看到中间摆放了整一套的木质沙发，一张硕大无比的茶桌上饮茶的工具一应俱全。
“我们福建人爱喝茶。”夏母说，“过会让夏韵蓉给你泡点铁观音。”
“你把行李放我房间吧。”夏韵蓉领着张罗穿过客厅来到餐厅，“我们就这一面墙没有装修了。”她指着餐厅前的一块白墙，“本来想装投影仪的，后来发现太亮，效果不好。”她看着张罗，“你有什么想法？”
张罗看着整个屋子装潢的古色古香，根本就没他可以提意见的权利，“要不，挂一幅字画？”
“挂过了，一般尺寸的缩在中间一点点太难看了。”夏韵蓉说，“我们再想想吧，先去放行李。”
夏韵蓉带张罗进了房间，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床头贴着的查理兹塞隆的图片，那是她从杂志上剪下来的那张穿着玫红衣服的旧照片。张罗看着夏韵蓉不知道说什么好，夏韵蓉不好意思地把图片用靠枕遮了一下，“你把随身物品放抽屉里吧，几乎都空着呢。”
“好。”张罗随手拉开衣柜下面的抽屉，里面零碎地放了一些杂物，“你身为女孩子东西可真少。”
“我喜欢扔，不喜欢的，过期的，不用的，看着碍眼的，统统扔掉。”夏韵蓉说，“这次搬家我几乎把东西都扔空了，以后全部买新的。”
这番话让张罗想起自己啃食方便面的那段时光来，那时他什么东西都不敢扔，所有东西都是物尽其用，看着夏韵蓉的一切，他心烦意乱起来。
“小张啊！好了吗？”夏父在外头喊着，“接一盆水过来！”
“来了！来了！”张罗冲出房间，看到夏母已经接好了一盆水，转手给了张罗，让他小心地端了过去，夏父让他把水倒进鱼缸，然后把金鱼放了进去通上氧气阀。张罗看着夏父专心看鱼一言不发，觉得应该聊点什么，但是他怕话题又会扯到自己身上使得他也一直保持尴尬的沉默。
“过来喝茶了。”夏韵蓉拍拍张罗的后背，及时救了他，“铁观音喜欢吗？”
“挺香的。”张罗闻到了茶叶清新的香气，他跟着夏韵蓉走到客厅，好奇地看着一颗颗茶粒子舒展开它们的身段，变成一张张完美的叶子。
“奶奶！”夏韵蓉朝张罗身后喊了一声，张罗看到在房间最东边一直关着的门打开了，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她看到张罗向他挥了挥手，笑盈盈的。夏韵蓉跑过去扶了她坐下，老太太用拐杖指着张罗说着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你们喝茶！喝茶！”
“阿婆好！”张罗向老太太挥了一下手，听她继续在说，一句都没听懂，转头看着夏韵蓉，她好似又懒得翻译了，“我们喝茶吧。”
“你们今天准备怎么安排？”夏母走了过来，“午饭就在家里吃吧？昨天打包的海鲜还没动呢。”
“客随主便。”张罗看夏韵蓉看着他。
于是，夏母就开始在厨房忙起来，夏父欣赏完鱼缸就出门了，夏韵蓉帮母亲在厨房洗菜，就留张罗和老太太两人大眼瞪小眼，让他好不自在。
“我来帮你拣菜吧。”张罗决定还是去厨房帮母女做饭，他拿起一根空心菜把老的部分给掐掉。
“张罗会做饭。”夏韵蓉说，“梅子红烧肉特别好吃。”
“是嘛！”夏母把打包的海鲜一份份打开，对着张罗说，“那空心菜就麻烦你了。”
“嗯。”张罗觉得也要在夏韵蓉的父母面前要表现一下，鉴于现在没什么可表现除了拣菜，就认认真真地拣菜吧。
“哎？阿姨。”张罗试着搭话，他看着夏母做菜的方式和家里人不同，“我妈会把空心菜给炒一炒，你们这是焯了水然后拌着吃啊。”
“炒着吃多油啊！”夏母说，“搞得厨房乌烟瘴气的，而且油温过高会破坏营养。”
“不油，我妈做菜很清淡的，像这种空心菜，然后就放一点盐。”张罗申诉似的。
夏母把拌好的空心菜连碗一起端给了张罗，“拿出去吧，可以吃了。”
“阿姨做的空心菜真好吃。”张罗觉得得多拍拍马屁，不然气氛好像一直都活跃不起来。
“你们俩先吃。”夏母脱去围裙，“我到爸爸那里去一下。”
“嗯？就我们俩？”张罗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那么阿婆呢？”
“奶奶不吃这些。”夏韵蓉说，“我妈已经弄好了，过会给她热一下就好了。”
“你们吃！你们吃！”老太太又用拐杖指着张罗说，张罗听懂了。
吃完中饭，夏韵蓉给老太太热食物，张罗就顺便把碗给洗了，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武汉的出租屋里，就他和她熟悉的两人世界。
“接下来怎么说？”张罗问。
“你想去哪里？”夏韵蓉反问。
“要不，我们去周边城市走走？”张罗觉得这一晚是逃不了肯定要住在这里了，浑身感到拘谨的他想要早点离开。
“周边啊？”夏韵蓉想了一下，“要不去泉州吧？”
“行啊行啊。”张罗觉得哪里都行，“那是什么地方？”
“历史憎恨生。”夏韵蓉说，“我来给你科普一下，海上丝绸之路知道吗？泉州是起点。”
“噢！”张罗若有所思，“那跟郑和下西洋有关系吗？”
“你说呢！”夏韵蓉白了张罗一眼，摇了摇头。
“呵呵呵。”张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好像说的八竿子打不着。
“我先来网上查查票吧。”夏韵蓉说，“之所以推荐你去泉州，因为我也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