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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了?”老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拨动了一下开关,看着忽然一片安静的教学楼,“同学们等一下,我去问问情况。”

“火炉啊!武汉是火炉!”

“怎么在这个时候停电?”

“要死人啦!”

“待会去网吧,那里有空调!”

“我们去逛街吧,商场里吹空调去。”

学生们议论开来,不一会老师就进来了,他说:“据说是供电不足,今天就到这里吧,下课。”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何况下午还有课,张罗只得回了宿舍,小小的宿舍在午间时分闷热异常,他一心盼望池冬来通知说不会来电他便可以回出租屋吹空调去了。等消息的不止张罗一个,其他人都已经准备去市里了,因为周边网吧也都没电。

“我觉得不会来电了。”柳启斌说,“下午是用电高峰,肯定更供不上!”

“有道理,但是我们还是要等等。”叶杰拿着一把蒲扇用力扇着,满头大汗。

“太热了!”习惯江南梅雨季节的张罗也没能抗住,他跑到卫生间接了一大盆水端回宿舍,“我要倒地上了,你们闪开一点。”

哗地一声,张罗把脸盆里的自来水浇到了地上,室友们赤膊躺在了上面,缓解了一点热度。等地上稍微干燥一点,张罗又去接了一大盆水,直接浇到每个人身上。

“同志们!”池冬终于回来了,“惨绝人寰的消息!!”

“什么?什么?”众人紧张不已。

“我们这一片区要拉闸限电啦!”池冬大喊,“不过也有好消息,就是下午的课暂停了。”

“拉闸限电?啥意思?”乔安问,他根本没听到后面说的。

“哎呀你这个笨蛋!就是我们这片区不供电了!”柳启斌解释。

“那要到什么时候!”张罗惊呼。

“不知道。”池冬回答。

“我看最晚是要到某个区域不再高度使用电量才会恢复。”柳启斌说。

“那岂不是要等夏天过了?!”叶杰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无望了。

“我的德国世界杯啊!”乔安一声惨叫,“今晚的比赛看不到了!”

“今晚的比赛不看也行,不是意大利。”叶杰说。

“不行!”乔安反对,“一场都不能落下!”

“那是。”柳启斌耸耸肩,“十足的球迷,恨不得去球场做捡球童!”

“送供电局一首歌《算你狠》!”乔安愤愤地说。

“这样吧。”张罗想了一想,“我回去看看我住的地方有没有电,要不我们先挤挤对付一晚。”

“好好好!”众人拍手,“等你消息。”

张罗离开宿舍骑上自行车,太阳当头照的感觉让他的想法忽然转向另外一边,夏韵蓉怎么办!她现在肯定也想回出租屋吹空调,如果室友都去的话她肯定要让位!张罗越想越急,脚不知不觉蹬快了自行车,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住处,打开门确认了一下,没电。

“得赶紧发短信!”张罗自言自语,他先给夏韵蓉发了一条说出租屋也没电,然后给叶杰也发了一条让他转告大家。夏韵蓉很快就回复了,她说她就待在宿舍不出去了,而且手机也快没电,有什么事情只能打宿舍电话了。叶杰过了许久才回复了一个“哦”字,让张罗看得有点不爽。

出租屋里不透风,张罗看着只剩一半电量的手机担心起来,他决定还是回宿舍,万一有个什么情况还可以及时通知到,他带上一些必需品又骑回了学校,到了宿舍一看,只剩柳启斌一个人光着躺在地上,用叶杰的蒲扇呼呼地扇风。

“人呢?”张罗问。

“你怎么回来了?”柳启斌起身,“哦,对,你那里也没电。”

“他们去市里吹空调了?”

“可不是嘛,顺带充电。”

“你怎么不去?”

“我懒。”

张罗觉得这是个好借口,便不再搭话,太热连聊天的心情都没了。

到了晚上,雷声滚滚就是不下雨,柳启斌吃过晚饭后坐不住了,他跟张罗打了招呼去了市里的网吧包夜,看起来其他人也不会回来,整个宿舍就只剩张罗一个人了。他站在阳台想吹吹风,忽然想起了蔡浒。

张罗走进蔡浒的宿舍,好巧不巧他就在,而且就他一人,蔡浒看到张罗进门很意外,开心地迎了上来。

“你们宿舍的人呢?”张罗问。

“出去包夜了。”

“我宿舍的也是。”张罗耸耸肩。

“今天通知不锁门,宿管大爷回自己家了,说要回去吹空调。”蔡浒得到最新消息。

“那我们岂不是没人管了?”

“是啊。”

“你怎么不出去?”

“你不是也没出去嘛。”

“哈哈,要不我们外头走走?看着还有点风。”张罗提议,蔡浒一口答应。

很久没和蔡浒一起聊天散步了,张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刚来学校的日子里,“你最近在忙什么?”

“就上上课呗。”蔡浒说,“下半学期就大四了,我们的就业意向书已经发下来了。”

“这么快……你都要毕业了。”张罗感叹时间真是个贼,“就业意向书是什么?”

“就填个意向,盖个章。”蔡浒接着说,“这个没啥,主要是后面的就业协议,说是一定要签到用你的单位才能毕业。”

“这哪来的说法?!”

“学校为了就业率呗,造假!”蔡浒撇撇嘴,“那我考了四级还有什么用!”

对了!四级!张罗忽然想起他还不知道夏韵蓉上次的四级有没有过,她也没提到啊?怎么回事?“这次的四级几号考?”

“嗯?你不是都过六级了吗?”

“啊,我就问问。”

“后天。”蔡浒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呢,没电的话连听力都考不了。”

这时张罗忍不住开始自责起来,他这个学期的确忽略夏韵蓉太多,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情。看着张罗没说话,蔡浒问,“你呢?你最近在忙什么?”

“跟你一样,上上课而已。”张罗敷衍地回答。

“我们出去吃点路边摊烧烤吧。”蔡浒提议,“这热的看你精神都没了。”

“嗯。”

吃完烧烤已经十点多,夜幕的作用就是降温,然而两人一点睡意也没有,校园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没一个愿意回闷热的宿舍睡觉。

“你毕业后会回家吗?”张罗问蔡浒,他们决定不回宿舍走到操场坐着聊天。

“我想去北京碰碰运气。”蔡浒说,“你呢?我觉得你应该不会留在武汉。”

“不会。”

“你是不是还想去上海?”

“我不知道。”

“如果有机会就去呗。”

“嗯。”张罗没有多说,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前方,偶尔可以辨认出穿着鲜艳衣服的学生走过,“我交了个女朋友,厦门的。”

“女朋友?”蔡浒看着张罗,过了一会,把目光投向操场的黑暗中,“毕业之后跟谁走呢?”

“我们还没提过这个。”

“总之肯定有一方要牺牲自己原来的生活。”蔡浒没有恋爱过,他却看得很清楚,“不然毕业就是分手。”

张罗沉默了一会,“顺其自然吧。”

蔡浒听着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聊起了在教工宿舍的几个室友的现状,直到夜已经很深。

“我们走吧。”蔡浒拿出手机一看,没电自动关机了,张罗的也是,看着天好似又要开始变亮,他们决定还是得回去睡一会。

即便夹杂着烦躁的热意,张罗还是睡着了,这一觉睡得万分不踏实,不停地惊醒,不停地又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宿舍里有人回来了。

“说不会来电了。”听声音是叶杰。

“对,等四六级考完学校就建议放暑假了。”池冬在说。

“那我没报不要考是不是现在就能闪了?”叶杰热得想马上走人。

“我可没这么说。”池冬说。

“那期末考试怎么办?”叶杰问。

“没电怎么考四六级啊?”乔安的声音。

“期末考试的话下学期再考了!”池冬说,“没电的四六级……不知道。”

张罗听完他们说的立马从床上爬了下来,把他们着实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叶杰喊道,“吓死人了!”

“我也在想怎么忽然冒出一个人!”乔安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脏。

“张罗?你在呢!哈哈。”池冬算是打了个招呼。

“现在几点了?”张罗没顾得上他们的惊讶,直接问,“我手机都没电了。”

“十一点十五分。”叶杰从床上拿下他的闹钟看了一下,张罗白了他一眼,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只钟,没听见这钟闹过。

“你们空调吹爽了回来了?”张罗问。

“包夜一结束就回来了啊,听说可以回家马上就回寝室打包!”叶杰向池冬挤挤眼。

“你真就马上走了?”乔安问。

“我去看看火车票,能买最早的就马上走。”叶杰想了一下,对着张罗说,“对了,你下次再带点酱排骨和黑色的豆腐来,好吃!我给你带新疆哈密瓜!”

“对了,说到特产。”乔安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这是贾胜五一回去时带过来的自制奶酪,张罗你好像还没吃过吧?”

“这都一个多月了你还没吃完!”池冬喊道。

“这不是给张罗留着嘛!”乔安坏笑,“这是原味儿的,这是巧克力味儿的。”张罗将信将疑地拿了一块巧克力味道的咬了一口,明白了他为什么放到现在,真是忒难吃了。

“呵呵。”乔安看出张罗的表情,不好意思地又拿了一块,“原味儿的要好一点,给。”张罗只得接下,尝了一下,味道还行。

“贾胜怎么给你这个?”张罗边嚼边问,引得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噢对!张罗不知道!”叶杰笑着,指着乔安说,“他和贾胜现在是一对儿!”

“怎么?你家蓉蓉没跟你说过?”池冬挤挤眼睛。

“对了!”提到了夏韵蓉,张罗立即放下了奶酪,拿起宿舍电话就打了过去,宿舍里其他人在他身后贼笑,“看看,提到老婆就刻不容缓地打过去了!”

张罗约夏韵蓉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发现食堂里只有卖凉皮的还在,而且窗口前人超级多。他们好不容易叫上号,坐在一边等着。

“你……上次四级过了吗?”张罗终于问起了这个问题,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

“没过。”夏韵蓉没看他,专心玩着手指。

“那……明天要去考吗?”

“要。”

“不是停电了吗?”

“说有柴油发电机,供一下听力。”

“池冬说期末考试要挪到下学期了。”

“下学期?”夏韵蓉看来还不知道这个通知,“他说什么时候放假了吗?”

“说考完四六级。”

“辅导员没来通知啊,我回去再问问。”

“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真是这样,考完我就回去了。”夏韵蓉看着张罗,“你呢?”

“一直停电的话,估计小孩不会来补课了,我回去和家长沟通一下再看吧。”

快傍晚的时候,张罗得到了两个正式消息,学校决定考完四六级就放假,不参加考试的学生可以自行安排,下学期八月上旬开学;而给小孩补课由于停电也往后挪一个月,正好是张罗来校报到的时候开始。

“就是这个情况。”张罗对着电话那头的夏韵蓉说。

“那你就早点回去吧。”

“我等你考完吧。”

“不用了,这么热,而且我一考完当天就走了,我们没有手机也不方便联系。”

“这……”

“差不了这一天了。”

“好吧。”张罗想了想,“那我们下学期再见。”

挂完电话张罗便骑回了出租屋,他收拾行李之后就前往汽车站,由于不是离校高峰时段票特别好买,当天晚上他就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这一次,他走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你怎么回来了!”早上七点不到,张罗就敲开了家里的门,让父母大吃一惊。

“学校停电要停到八月份!”张罗苦笑,“只能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