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惊鲵的一剑,田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内息自丹田生发,疯狂的运转了起来。浑厚的内力自手部经脉延伸,注入到了长剑之中。
这长剑受到激发,发出一阵龙吟般的轻鸣。
伴随着田光内力的蔓延,寒光凛凛的长剑上突兀的包裹起了一道红色的虚影,在这虚影周边燃烧起了绿色的焰浪。空气中,一股勃勃生机陡然充斥酒舍。
这是……
惊鲵眼中闪过一道讶然,这剑意竟然和自己的朱雀剑意有着些许相似。莫非,这便是朱家所提起的农家绝技——地泽二十四中的春生剑意?
根据朱家所说,这“地泽二十四阵法”传说为炎帝神农所创,以“春分,白露,惊蛰,谷雨”等节气为阵法中的站位命名,而“春生,夏荣,秋枯,冬灭”是指四种不同的阵法状态。
春生可以提升阵法和人的功力,如春天般让万物有生机;夏荣可以加大攻击力,像夏天一样繁荣,充满热量;秋枯是类似一种使敌人进入虚弱或者禁忌状态的阵法,限制敌人;冬灭就是毁灭,寒气,能使万物枯竭。
阵法没有人数限制,人越多,其威力越是强大。
地泽二十四不一定需要集齐二十四人才可发动,只要两人以上就可以使用特殊站位发动不同的阵法状态。
而农家中,能以一人之力发动地泽二十四的,唯有这侠魁田光。且田光除了剑法高超之外,还有一手精妙绝伦的不周断掌,相传学自农家六长老之一的禹徒,此掌法水滴石穿,无孔不入,最善破坏硬功。
而刚才对那三人出手的,应当便是不周断掌。
种种思绪在惊鲵心头划过,面对田光的倾力反击,她表面上面色如常,暗地里却提高了警惕,长剑上朱红色的火焰再度汹涌几分。
轰……
两人长剑尚未接触,蕴含着各自剑意的剑气便率先激烈的对碰了起来。
朱红色的朱雀与血红色的剑意疯狂的对拼着,宛如无数的红色电蛇向着四周蔓延。一道巴掌大小的红色电蛇撞在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炙热的温度瞬息间便将桌椅点燃,爆射出了点点火花。
玄翦见状,止戈双刀骤然朝地上一插,无数黑白二色的气流宛如龙蛇一般蔓延而出,随即拔地而起,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护盾,抵挡住了那些蔓延的伤害。
周围的杀手吓得纷纷躲避,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两位掌旗使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交战的时候靠的太近,只需要拖住田光不让其逃跑就行了。
当……
两把剑终于碰在了一起,惊天的爆炸顿时掀翻了这酒舍的屋顶,整座酒舍四分五裂。
杀手们被这样的威力无不吓得心惊胆战,一个个挥起武器破开坠落的碎片,连忙后撤。
而惊鲵与田光两人被反冲的力量冲的向后飞退,玄翦紧跟着借力,两把长刀宛如獠牙,杀向了田光。
“小心,他的剑中不仅有春生剑意,还有夏荣剑意!田光可以同时使用两种剑意!”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惊鲵满脸震惊的提醒道。
玄翦心头猛然一跳,果然不愧是农家侠魁,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两种剑意加在一起,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而且,这个田光,未必就不会其他剑意。
可对于玄翦这样的狂战士来说,虽然因为儿子加入了星宿阁,使得他需要亲自出手的机会没有以前在罗网的时候多,可骨子里那种好战的秉性是不会变的。因此,田光的剑越是强大,他便越是兴奋。
自从换了止戈双刀以后,玄翦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和自己契合的武器,刀挥砍起来的霸道,痛快,是原本的玄翦双刃远远不能比拟的。
玄翦双眸之中战意高涨,手中止戈双刀黑白二色缠绕,整个人宛如化身一头发了狂的猛兽,欲要择人而噬。
一刀接着一刀,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砍向了田光。
惊鲵单脚落地,高跟鞋在木质的地板上踩出了一个坑。尽管用了卸力之法,还是有些余力使得她踩破了地板。
换一口气,稍微调息了一下呼吸,惊鲵也不甘示弱,内力疯狂的涌向手中的朱雀剑,使得其发出一阵阵高亢的啼鸣,整个人如同灵活而迅捷的神鸟,浑身散发的朱红色火焰在这黄昏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高贵而华丽。
下一刻,惊鲵宛如燃烧的火焰,加入了战团。
玄翦二人再不留手,密切的配合使得田光陷入两人围攻之中,但他也不会束手待毙,施展出了十二分的实力,展现出了惊人的剑法与掌法。
田光一手四季剑意转换如意,相互间配合起来,竟足以抗衡惊鲵和玄翦二人的联手。
尤其是肃杀的秋枯剑意与毁灭的冬灭剑意,配合着施展起来简直是如同一场绝杀之阵,稍有不慎就会被秋枯剑意笼罩削弱,进而被冬灭剑意重创。
三名当世绝顶高手,抱着杀死对方的信念,在这旷野之中上演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激战。
那破旧的酒舍,在三人的交战下很快就摇摇欲坠。最终,随着田光一道蕴含着冬灭剑意的剑气冰封了最后一面墙壁,紧跟着在惊鲵朱雀剑意的焚烧下,终于轰然倒塌。
三人从废墟中飞出,不受影响的继续交战。
原本准备围杀田光的星宿阁杀手们,此时终于认清了差距。凡是三人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被战斗的余波波及而枉送了性命。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三人身上各自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伤。最终,田光面对两个同级别高手的围攻,终究是独木难支,被玄翦两把止戈双刃虎牙一般的死死地咬住长剑,被惊鲵的朱雀一剑破开了胸膛,如同破布娃娃一样倒飞而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噗……
感觉到浑身的力气快速的消失,田光知道,自己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用剑强撑着站了起来,浑身都在打颤。
眼看着田光就要死了,可玄翦和惊鲵却先后停了下来,似乎并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了。
田光喘着粗气,尽可能维持着自己的呼吸。他似乎明白了二人的用意,强忍着疼痛,咧着嘴道:“朱家,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敢来见我嘛!”
伴随着一声叹息,那尚未彻底倒塌的酒舍后厨走出来了一个人。不是朱家,又是什么人。
在尝到那炖肉的一瞬间,田光就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因为,那炖肉之中有独属于农家的秘方,使用了一些药材。
田光从中辨别出,正是朱家。
这也是朱家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田光,是他动的手。
而这个时候,田光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和疑惑,喊破了朱家的存在,使得朱家不得不站了出来。
朱家走到了田光前方,脸上的面具满是忧郁的蓝色。他整了整衣服,向田光行了一礼。
“为什么?”田光死死地盯着朱家问道。
朱家叹息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满脸沉重的询问道:“自从我农家与大秦合作,推广新式农具以来,侠魁有多久没有去过田里了?”
“你什么意思?”
“我农家虽以炎帝为祖,但你我都清楚,实际上开创农家者乃是先贤许行。先贤以躬耕为本,可农家发展到现在,似乎越走越远了。”
“你就为了这个?”田光不可思议的问道。
朱家看着田光,反问道:“侠魁认为,这还不够吗?”
一句话,让田光突然顿住了,面对朱家的质问,他竟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反驳。是啊,这还不够吗?
一句再寻常不过的疑问,倘若放在平时,田光有的是理由反驳。可自己将死之际,面对这样的疑问,他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良久,田光重重的一叹:“朱家,我们……都看错你了。”
这个我们,就很有深意了。
话音落下,田光的最后一口气也随即消散,眼神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挺拔的身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轰然倒塌。
看着倒地的田光,朱家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两位,多谢了。”
玄翦和惊鲵向朱家抱拳一礼,表示感谢朱家此次协助的恩情。田光已死,他们并没有拿田光的尸首做文章的意思,算是为这位百家掌门保留最后的体面。
朱家向二人道谢之后,然后转身走向了田光,开始在他身上搜索了起来。不一会儿,朱家的面具更加的忧郁了:“这下糟糕了!”
“朱堂主这是……”
“魏武先生有所不知,我农家有代表着侠魁的神农令。侠魁不在,神农令便等同于侠魁。在下本以为侠魁应当是将神农令随身携带,未曾想竟然没有。
这下没了侠魁,神农令又消失不见,农家麻烦大了!”
朱家满是忧愁的道。
魏武二人对视一眼,问道:“朱堂主,田光没有随身携带,是否托付给了亲信呢?”
朱家摇了摇头:“在下也难以知晓,此事得秘密调查了。”
“我二人会将此事上报给君上!”
“多谢。”
朱家向二人拱了拱手,然后道:“两位,在下离开东郡日久,再耽搁下去,恐怕田氏兄弟会起疑心,这便告辞了。”
“朱堂主请自便。我二人再次感谢朱堂主出手相助!”
朱家拿出了一枚哨子,在口中吹奏出了布谷鸟的叫声。没多久,刘季便带着一群神农堂的亲信来了,与朱家一同带走了田光的尸体。
而在他们来之前,惊鲵和玄翦等一众杀手便将这路边酒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然后带人撤退了。
几日后,当行走的客商经过这里,见到的只是烧成白地的废墟,什么痕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