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侯道:
“从军报上来看,陇、陕、晋等地的匪军并非都是乌合之众,有多股匪军都是阵列整齐,训练有素。
但,大楚能完胜凶悍的鞑子骑兵、准格尔丹和安南的大军,说明大楚军队并非不勇。
只是卫、蒋二人不能战也。
微臣以为,只需挑选能征善战的猛将,便能平乱。”
平津侯这话,有暗指皇上用人不当的味道了。皇上此刻也没功夫跟定国一脉计较,说道:
“爱卿以为当遣何人去平乱?”
如今,除了战功最显赫的贾琮,开国一脉的西宁郡王、齐国公是能征善战的,往下,牛继宗、忠靖侯等人也勉强算是猛将。
定国一脉最善战的平津侯、宣平侯就在这儿,往下也同样还有数人算是能打的。
可到底派谁去,这涉及到两边利益划分。武将嘛,升官封侯,封妻荫子,都要靠战场上获得。
蛋糕怎么分,两边得协调。贾琮、西宁郡王和平津侯、宣平侯双方对视一眼,都在盘算两边派何人出征。
这时,太上皇身边的刘公公走了进来,环顾了一眼四周,然后扯着公鸭子声音道:
“太上皇口谕:
着冠军侯贾琮,三日内,领撼山军四万步兵前往山西、陕西等地平乱。
钦此!”
众人听闻心中一惊,太上皇直接降旨,打乱了众人的谋划。
贾琮看了眼皇上,只见他面色恼怒却并未多言,便上前领旨。
刘公公宣了旨,便大摇大摆离开了建极殿。
一向多疑的皇上看着刘公公出去的背影,心中赫然冒着四个字:
“调虎离山!”
当前皇上和太上皇一系争斗白热化,太上皇在这个节骨眼上调贾琮出京不是调虎离山是什么。
众人看见皇上回头时,满脸的怒容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皇上饮了一口龙井茶,让自己镇定下来,良久,道:
“贾爱卿出马平乱,杀鸡用牛刀,朕丝毫不担心你剿灭不了那些匪军。
只是,贾爱卿如何才能速战速决,早日归京?”
贾琮听说了,对皇上和太上皇的心思隐隐有了猜测,起身走到地图前,少倾,指着地图道:
“禀陛下,从龙泉关出了京师一直到兰州,茫茫大地数千里,大小匪军近十支。
就算每战都能速战速决,没个两三年也清剿不光。”
贾琮说此话的目的,就是要离开京城,让两方斗,无论哪方获胜,最后皇家必然实力大损。
而自己在外通过清剿匪军,队伍反而能壮大。
至于贾家,只要自己在,手中有军队,无论哪方都不敢明的针对贾家。
皇上听闻,指着地图上京师西侧一线的长城,道:
“贾爱卿只需在居庸关、镇边城所、龙泉关、黄榆关一线西侧三百里内剿匪即可,其它地方,朕另行安排。”
贾琮心想,皇上这是多怕死啊,生怕自己一旦远离京师,太上皇一系就对他下手。
皇上这般情形,在场的西宁郡王、平津侯、宣平侯都看明白了。
随后,皇上和众人讨论了其余地区如何清剿匪军。
鉴于北方的鞑子已元气大伤,可以预见的时间内,不会对大楚构成严重威胁;西北的准葛尔丹也在嘉峪关被重创,
贾琮提议让大同、朔州、榆林、中卫、武威一线的边军进入内地,协助各州府驻军剿匪。
有了强悍的边军加入战场,便对匪军便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这样既照顾了镇守北方的定国一脉,也照顾了西北方向开国一脉的利益。
提议得到众人一致赞同。商议结束后,皇上把贾琮领到了御书房,单独交代了一件事:
让贾琮不可远离京师,若收到皇上的手谕,即刻回京!
贾琮回到荣宁街,直接去了荣国府荣禧堂。
贾赦狐疑的看着贾琮的到来,贾琮屏退丫鬟,开门见山问道:
“父亲,当年大同一战,咱们开国一脉具体都有哪些家族,折损了顶力门户的人?
西宁王府和齐国公府他们有何损失?”
贾赦抿了一口茶,叹了口气道:
“那一战,明的是大楚胜了,此后鞑子近二十年没与我们有过大战。
然而,在为父看来,是咱们输了,因为整个开国一脉骁勇的将领大都折进去。
除了南安王府,其余四王八公家的主将死的死,回来的也都重伤不治。
你祖父回来也不过两年就去世了,有些家里还是父子一同马革裹尸还。
诸如北静王府、东平王府、咱们家,都因此再没有子弟能在军中站稳脚跟,东平王府更是从此关起门来不问世事。
老西宁王阵亡,老齐国公回来也就撑了三四年吧。”
贾琮点了点头道:
“南安王府为何没事?”
贾赦看着贾琮的双眼,道:
“我曾听你曾祖母说过,早在太祖皇帝起事之前,南安郡王府上就跟皇家联过姻,他们和皇家关系不一样。
大同一战,南安王府就去了两个不顶事的庶子。”
贾琮明白了贾赦的意思,他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太上皇的把戏。
不过南安王府已经玩完了,南安郡王和几个中用的儿子都死在安南,准确的说是死在自己手上。
如今继承了爵位的是个原本混吃等死的庶子,而且只得了个侯爵。
知道了想要的答案,贾琮就告辞了。贾赦看着贾琮离去的背影,出神:他也不是个愚忠的,不知他会走多远。
三日后,在老太太带着全家送行后,贾琮带上了丫丫和贾环领兵出征了。
水清扬早得了贾琮的消息,她收服的那些农民义军早已玩起了游击战,如同两湖的白莲教一样化整为零,消失在视野中。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夏去秋来,贾琮已平定了京师西边的灵丘、浑源一带的乱军。
白露这日起,天气转凉、寒生露凝。夜里天气已有凉意,月光勾勒出大地、山川的轮廓。
月色下,一道身着头蓬的黑影在山间、原野上飞驰,朝着撼山军的营地直奔而去。
子时三刻,丫丫把那个穿着斗篷,蒙着面的黑衣人扔进贾琮的军帐,冲着正在榻上打坐的贾琮嘿嘿一笑,就出去了。
只见那人起身,掀开斗蓬,摘下黑色面纱,露出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容,不待贾琮发话,便拱手道:
“深夜造访,只为请七郎兑现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