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在朝中还是有人的,这不,就跳出来了。
他自己躺床上,来不了,便唆使了此人。贾琮环顾四周,满堂只这一人弹劾自己,冷哼一声,道:
“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谁给你的胆子在金銮殿混淆视听、颠倒黑白?
你所谓的大楚猛将,就是被我一脚踹断腿的王子腾?
你所谓的猛将,竟然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当年,太祖皇帝御笔亲书‘荣禧堂’三个字,金口玉言荣禧堂前‘文官下轿,武将下马’。
王子腾带兵擅闯荣禧堂,殴打我的父兄——荣国府的袭爵人和未来继承人。
到底是谁目无王法,暴戾恣睢?
你到底收了王子腾多少银子,在此大放厥词、颠倒是非、蒙蔽圣听?”
那人被贾琮一连六个诘问,喝问的脸色青一色紫一色。
这时,御史大夫樊泽霖出列,道:
“贾大人,你口口声声王大人擅闯荣禧堂,殴打你父兄,可有证据?
其二,即使他殴打你父兄,也没听闻致残,你却痛下杀手,致使朝廷损失一位领军将军乃是事实;
其三:贾大人指控这位胡大人收受王大人的银子,蒙蔽圣听,有何证据?”
贾琮心想,又是樊泽霖,上次自己对阵巫家也是他站在自己对立面。
虽然这数月来,自己的情报系统还没查明此人来历,也没发现贾家与他有何私仇。
但是已经确认这位御史大夫是皇上的人,而且是在自己担任绣衣卫指挥使和执掌西营之后被皇上提拔到这个位置的。
无论上次与巫家交锋,还是这次对阵王子腾,自己所做所为都是有利于皇上的,而他却去针对自己。
那么这位言官之首,存在的真正目的:
就是皇上用他来针对自己,让自己在朝堂上处处受到掣肘;
让自己感到有人时刻盯着自己,提防自己,从而不敢在军权日盛,以及强大文官集团背景下,有任何非分的念头。
这就是所谓的君王平衡之术。
贾琮淡淡的走到樊泽霖面前,居高临下对其怒喝道:
“一派胡言!”
即使没用狮子吼,只稍稍带了点内力,也震得樊泽霖连退了三步,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只是外人感受不到内力的波动而已。
对贾琮而言,你都是我对头了,还跟你客气啥?
贾琮接着道:
“王子腾众目睽睽之下,带兵擅闯荣禧堂,殴打我的父兄,岂是凭你口舌之利便能诡辩的?
绣衣卫、刑部、应天府有近百人在场,一问便知。”
这时皇上看向绣衣卫的二号人物,同知沙文朝道:
“可有此事?”
沙文朝出列道:
“回禀陛下,据张千户和力士们禀报:
昨日,王大人带了十名骑兵直达荣禧堂,而后,一品将军贾赦头部受伤从荣禧堂逃……”
说到这里沙文朝看了眼贾琮,当面描述其父兄的狼狈模样,会不会被顶头上司记恨?
见贾琮无所谓的模样,这才把后面贾琏如何脸上带血从荣禧堂爬出,父子二人喊贾琮救命,并让贾琮向王子腾报仇。
贾琮又是如何踩断王子腾腿,以及王子腾十名亲兵被贾琮四名亲兵喝令下跪、斩杀,详细经过描述了一遍。
此时便有文官议论道:“王子腾,哼,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接着皇上又向刑部尚书方子正,应天府高府伊,询问。
二人所答也大抵与沙文朝一致。
至此,贾琮所言王子腾带兵擅闯荣禧堂,殴打其的父兄在先,便无争议了。
接下来,不待贾琮继续反驳御史大夫樊泽霖,贾琮的师兄礼部右侍郎柳进益下场了。
柳进益从礼法上,就孝道大于天,父亲受辱,儿子寻仇的合情、合理、合法性,驳斥了樊泽霖。
然后师兄内阁大臣左士衡下场,就胡大人弹劾贾琮是故意扭曲事实,颠倒是非,蒙蔽圣听,进行批驳。
随后,不出贾琮所料,文官中,无论皇上的人还是太上皇的人都附议,当然樊泽霖这个刺头此外。
贾琮再看向武官一列,定国一脉除了自己的死敌卫国公,站在自己对立面,其余都做壁上观,并没搅和进开国一脉内部之争。
开国一脉,由于同贾琮最亲近的西宁郡王和齐国公都不在京城,只有史鼎、史鼐支持贾琮,还有最后站出来的老滑头牛继宗。
见弹劾贾琮失败,反击的时候到了,张敬出列道:
“微臣弹劾王子腾,孱弱不堪,既没有武将之勇武,又不具备拼死一战的勇气,如今已成残废之躯。
如何担当起守护京师的重任?
臣请革去王子腾京营东营总兵一职。”
随后,无论皇上一系,还是太上皇一系的文官纷纷下场附议。
直到此时,武将一列才反应过来,为何方才王子腾的人弹劾贾琮的时候,两边的人马都站在了贾琮一边。
原来废掉王子腾,是太上皇和皇上的共识。
于是除了卫国公,大部分武将也纷纷下场附议。
果然,当太上皇的旨意传进奉天殿后,皇上道:
“免去王子腾京营东营总兵之职,半年后,待其康复,代朕巡视九疆,将功补过。
保龄侯史鼐任东营总兵。”
朝堂上百官都看出来了,这不仅撸掉了王子腾的兵权,还被逐出了京城。
从此以后,京机中枢与王子腾再无关系了。
自贾琮回京一年时间,与王子腾两次交锋,王子腾从位高权重的京营节度使沦落到手上无一兵一卒,形同丧家之犬。
文武百官不自觉的又看向卫国公,曾经定国一脉的领军人物,京城权势最高的武勋,
与贾琮几次交锋后,竟然断子绝孙,只剩一个垂垂老矣的卫国公独自面对定国一脉内部的反扑。
众人对贾琮不禁多了一层敬畏。
他极少上朝,每次来这奉天殿都掀起轩然大波。
贾琮没心思关注他们的想法,而是心下打定主意,一旦王子腾出京,便在外面将其斩草除根。
同时在琢磨,史家为何突然受到重用。
自己除掉扬州守备之后,朝廷派去的新守备正是原北营总兵冯唐。
冯唐年事已高,看起来兵权被削弱了,实则,扬州守备对他是相当个不错的养老的位置。
而空出来的京营北营总兵,则给了忠靖侯史鼎。
如今史鼐又接任了东营,一门两侯的史家相当于掌握了京营一半的兵马。
贾琮以前已经通过分析和情报得知史鼎私下投靠了皇上,莫非太上皇也有此怀疑,故而令其兄长史鼐来平衡史鼎?
一时想不明白,皇上已经命戴权念起了贾琮的《平辽册》。
“……
臣武将也,不足以讲大事。
至于不达大体,不合机变,唯陛下宽之。”
《平辽册》洋洋洒洒万言,从女真内部各部之间的分歧,讲到了,其军队组织结构,日常训练、战斗方式;
乃至女真的生活、生产方式,女真如何通过与大楚通商,获取铁、马、布匹、粮食等战略物资;
以及如何对女真进行战争准备,发动对女真的经济战,封锁其战略物质来源。
戴权念完《平辽册》,皇上道: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令贾琮失望的是,满朝上下,对失去辽东半岛这块沃土无感。
樊泽霖甚至污蔑贾琮对女真开战,是因为贾家在辽东有诸多庄子,为了私利而让大楚陷入多场战争。
文武百官皆认为有山海关,女真威胁不到大楚的根本,不过是藓疾。
最后,唯一让贾琮欣慰的是,对女真发动经济战获得了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