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情绪很激动,由不得他不激动,一直以来虽然他造反的态度不坚决,但是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无论如何李自成心里多少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是有一些自负的,至少他能活着带领农民起义军走到这个地步。
但朱由检的一番话让他有些绷不住了,就像是你突然发现真相根本不像是你想的那样,你的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你自以为强悍的地方,都是别人给你安排的。
这个时候李自成哪里还能淡定,他没有直接拔刀动手就已经不错了。
“因为朕虽然是个皇帝,但朕不是神,我想让你救这天下百姓啊。”朱由检叹了口气,一脸萧瑟的开口道。
李自成和牛金星一下子就被朱由检这句话给整不会了。
什么叫想让我救这个天下百姓?
“我知道你很难理解,但其实我说一说你就知道了,崇祯三年,西北灾荒,朕派发十万石粮食赈灾,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就剩下五万,到了地方还剩下两万,分到下面只剩下一万,实际领到灾民手里面的,只有五千。”
“你们知道当时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有多绝望吗?”朱由检满脸悲痛的看着李自成和牛金星二人,他甚至用了我这个字,来拉近和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两个人沉默了,这些事情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肯定是有官员贪污,但他们看到的只是朝廷救灾不力。
但十万石最后到灾民手里只有五千?!只有二十分之一的粮食到了该到的人手里。
“我想你们肯定会说,这些人都该杀,朕也想过要杀,但你知道随着朕的调查,最后牵扯进来的人有多少人吗?”朱由检看着他们问道。
李自成和牛金星二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只能是等待朱由检自己说。
“我这么说吧,如果牵扯进来的人都杀了,大明的朝堂立刻就会停摆,整个朝堂就运转不下去了。”朱由检一脸的落寞。
这……李自成和牛金星二人听的人都傻了,他们知道大明朝堂肯定是有腐败,但是万万没想到会如此腐败,这简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一件事牵扯进去的官员如果都杀了,居然能够让朝堂停止运转?这岂不是说至少一半的官员参与了进去?
朱由检这话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欺骗于他们,因为这是事实,甚至比这个还要严重。固然因为这一件事牵扯进去的人可能没这么多,但是这些人相互之间的利益牵扯已经如同一团乱麻。
根本无法理顺,除非用快刀。
否则根本没有人任何结果,因为调查一个人,后续就是无数人被要咬出来,而人都不想死,这些人所牵扯的家族,世家,党派,在整个大明天下相互之间权力倾轧,所以,崇祯根本无力回天。
这也是为什么原本的崇祯生性多疑的原因,天启死的蹊跷,加上整个朝堂里面就这宛如一个屎坑,他能相信谁?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有很多人说,大明是亡于天启,甚至亡于嘉靖,跟崇祯有关系,但崇祯就算是很多措施在历史上做对了,都改变不了大局了。
李自成和牛金星二人仔细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崇祯的无力,或者他们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崇祯要借他们的手去救人了。
因为他们是叛军,不讲规矩,但崇祯的手却无法影响到地方,就像是他自己说的,皇帝不是神。
李自成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张口,而朱由检则是继续开口道:“所以朕不得不想办法,让你能够继续存在下去,想办法拯救天下的灾民,你围困开封的难度你自己应该知道。”
“但是你攻打洛阳的时候,你想一想二者之间的难度,你就没发现什么吗?”
朱由检继续给李自成说一些无法调查,且似是而非的事情。没办法,洛阳陷落的太特么快了,洛阳的城墙可不比开封差,结果……
加上有开封这个例子,而且开封李自成的兵力和军队的战斗力比洛阳时期更强,这一对比,让他自己脑补去吧。
没办法,洛阳城陷落那么快,朱由检还能说什么?只能是这么说了。
反正这东西就算是李自成现在想要调查也没有办法调查了,这就是无解。谁也不知道当时洛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些城内士兵投降,不想打这是肯定的。
而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朱由检安排的,他们是无从考证的。
“这也是陛下你安排的?”李自成人都懵了,但仔细想想,洛阳和开封的规模相差无几,而开封他围困了几次?洛阳呢……双方的难度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想一想当时洛阳被他攻破之后,他决定开仓放粮,整个洛阳周围聚集了超过百万以上的灾民,想一想那些灾民……在想想朱由检的话,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朱由检没办法救人,也动不了那些世家的粮食,甚至那些粮仓的粮食放到仓库里,它们还在,但是如果朱由检拿出来救人,那粮食就会被转移了。
如果由他来放粮……真的可以救更多的人。
李自成和牛金星人麻了,这会儿二人心里都有一些同情和佩服朱由检了,同情是因为这个皇帝……居然连朝堂控制不了。
佩服的是,身为皇帝,为了天下百姓他不惜跟反贼联系,如果这事传出去,他怕不是要遗臭万年!那些读书人不知道该怎么编排他呢,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重要的是,有一点朱由检没说,李自成也没提,双方都默认的避开了这个话题,那就是大明宗室的问题。
李自成可是杀了太多的宗室了,朱由检知道吗?肯定知道,但是他为了灾民还是让他放手去杀,这要是传出去,这就是不忠不孝!自古以来不孝可是大罪!
可想而知朱由检到底身上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李自成心里那种被人利用的愤怒也就没有了,因为他觉得,如果这样他都要生气,那他和那朝堂之中的贪官污吏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