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在后面排队,那张病床从里面抬出来了,人的胸口已经碳化了。”
景陌没有想到精神病患者的处境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她之前甚至存在过一点点幻想,总不能一个人都出不去吧?
现在精神病院这个冷血的魔鬼低语,是的,就是一个人都出不去,所有人都出不去,死也只能死在精神病院,为它创造价值。
易时见少女沉默下来,想来是忧心于病患处境。
他安抚着少女,一点一点将她微微炸毛的长发抚平,“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我搞到了火机,也已经找到了医生出入的门。”
“院长室里有一串钥匙,我会偷出来,马上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他说的太美好,仿佛多年的阴霾明日就会消散。
“可是……太多医生了。”景陌迟疑。
“如果有挡在前路的,那就杀掉吧。”他说道,对医生没有丝毫怜悯,“我记得你藏了一把油锯,如果有障碍物挡到了,那就杀掉吧。”
“那你呢?”景陌问道。
青年笑了笑,袖口冒出了属于铁器的锐利色泽,他一直一直拿着匕首,防止以前无力的情况发生。
“我有这个。”
“好了,放风的时间结束了。”
青年看了眼天色,恰好下一刻整个病院都响起了铃声,提醒病患们该回病房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一楼。
某个铁房子响了一声,景陌看去,在铁门的铁栏后面看到了一双称不上明亮的眸子,他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眉毛,也压住了眉间的阴翳。
“你给的糖,化掉了。”
少年的声音隔着铁门,有些闷。
景陌有些想不起来这个人,也不清楚他表达的意思。
走近铁门一看,上面的病症是“幻觉症”。
她这才想起来,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时,还以为自己是护士,给了一个病人一颗糖果,想来就是他了。
这一次她又看了病症解释旁边的名字。
没有名字,他没有名字。
只有一个代号:1。
姑且只能叫一号。
少年的眸子透不过光,他扒着铁栏,只是看着她。
景陌:“化掉了?你没有吃吗?”
他点点头,手伸出了铁栏,在那只漂亮纤长的手指之上,躺着一片被捏皱的糖纸,在微弱的光照射下,里面的糖果已经化成了粘稠的浆液。
“我想等康复后再吃。”1说道。
“好吧,你这样不粘手吗?”景陌都替他的手感到难受,那么漂亮的手竟然黏上了糖浆。
“有一点。”少年说道,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视线的余光扫到了一旁长身如立的俊美青年,他觉得烦闷。
如果……没有那个人在就好了,他只想和少女在一个空间。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景陌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幸好护士长在她床头放了抽纸,她放在口袋里面一两节。
“给,擦一擦手,擦不干净医生检查时给他要点水洗一洗。”她将干净的纸递了过去。
“谢……谢谢你。”他接过纸,脸颊上攀上红晕,话也变得磕磕绊绊。
耳边似乎又有那些人头在自言自语,他的视线里却只有小小的少女在仰头看他,可惜两人之间有一张铁门,不能做到任何接触。
“举手之劳而已。”少女走远了,和旁边那个碍眼的青年。
少年看了好久好久。
幻觉症更加严重了,人头们似乎知道了以前那些吵闹暴躁的指控不能生效,经常在他清醒时,诱导他打开门去楼上找少女。
或者放风时间,一遍遍在他耳边劝导他。
“去找她呀,你看她和别人聊的那么开心,肯定把你忘了,你把她绑起来,和她好好聊聊吧!”
“聊天最无聊了,我看呐,还是把她吃掉吧!一口一口的吃进肚子里,就不怕她和你分开了!”
“你们这群蠢货!要我说,还是把她的腿打断了,不让她离开的好!”
人头深知他的痛点,不分日夜的蛊惑着他。
少年眼神带着狠绝,拿起了病床下藏起来的瓷片,往自己手臂上一划,血珠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逐渐汇成了一条直线。
每次意识不清醒,他都会划一道。
快点好起来,快点清醒吧!
他不能做被幻觉控制的傀儡!
…………
景陌无语的看向前面耍小性子的青年,从刚才和1聊过短短的天后,他就一言不发,环着手臂臭着一张帅脸。
她就不该问那一句“你怎么了”的。
青年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句也不理睬她。
景陌:“要是没事了,我就先上去了。”
易时听后梗了一口气难受极了,到最后气极反笑了。
“我吃醋了。”他别扭的说道。
“?”景陌怀疑的看了一下他的四周,又嗅了嗅,“没闻到啊?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吃的?”
“……”青年扶了扶额,他无话可说,甚至连堵在气管的气都被通顺了。
他能和一根木头说什么呢?
易时:“没事,你上去吧。”
景陌:“哦,好。”
少女说完转身上了楼,甚至没有过问任何东西。
青年的脸色变黑,愤愤的来到刚才那个幻觉症患者的铁门前,生气的踢了一脚,门内的人知道不是少女,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连眼皮都没掀开。
宛如一拳打到棉花,易时又踢了一脚铁门,回自己病房去了。
……
天色破晓,新的一天到来。
景陌从病床上爬起来,由于扮演自闭症的成功,护士长甚至没有让她戴上锁链和镣铐,她舒舒服服的睡到了早上。
门外有些吵嚷,她出门一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楼道口组织病人去一区复查。
她走过去,发现是熟人。
医生戴上了口罩,眸子看到她后闪了闪。
白大褂在他身上穿着有些禁欲的味道,很有白衣天使的错觉。
他的比例不错,腰细腿长,低头记录时睫毛也很卷翘,如果不是景陌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恐怕还真认为他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帅医生。
排到她后,医生拿着记录本的手颤了颤,过会儿才恢复正常的照例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