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当于子涛还在两腿夹着抱枕睡大觉的时候,玻璃窗外的几只麻雀已经叽喳着叫他起床了。
“安静点儿,吵死人了!”
于子涛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一只麻雀飞到防护栏上,摇头晃脑往里瞅了瞅,随后狠啄玻璃,嘣嘣嘣的声音,跟敲木鱼似的,一声紧似一声。
别的麻雀也跟着效仿,有两只还扇着翅膀,扑棱棱地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
“真是受够了,养你们还养出饭来张口的毛病了!”
于子涛蹬掉抱枕一骨碌爬起来,从厨房袋子里抓来一把小米,推开玻璃窗,撒在了窗沿上。
麻雀们闻到小米的香气,齐刷刷停止了聒噪,争先恐后地往那堆小米上飞,一个个小脑袋啄得欢实,不大会儿就把小米吃了个精光,扑棱着翅膀一哄而散。
“一帮好吃懒做的家伙,明天再吵我,我就给你们断粮……”
于子涛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倒,刚想睡个回笼觉,又被门外咣咣咣的砸门声惊得睡意全无。
“大清早的,敲个屁呀敲!谁呀?”
于子涛有些愤愤然,他一把拉开了屋门。
一个穿着白色蓬纱短袖的女人站在面前,宽边墨镜遮住了半张面粉一样的脸,肥厚的嘴唇红艳艳的,像是抹了鸡血。
她双手交叉抱胸,见于子涛开了门,突然大叫起来:“啊……你个死变态!”
大清早莫名其妙被人骂,于子涛大为光火:“你谁啊你?神经病吧!”
“你再有碍观瞻,我可喊耍流氓了啊……”
女人一手遮住墨镜,一手指了指于子涛的下半身。
“什么玩意儿?”于子涛低头看去。
黑色的四角裤挂在腰上,裤裆处鼓起一块高高的帐篷。
他猛然想起来,自己有裸睡的习惯。
“哎呀妈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于子涛瞬间反应过来,一下尴尬地要死,慌忙闭上门,钻进卧室套上了裤子和背心。
再次拉开屋门,于子涛正色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唉你一大早发什么慈悲呢?”
女人一句话让于子涛摸不着头脑,他急忙反问:“大姐,什么发慈悲?我睡觉睡得好好的,啥也没干呐!”
“你管谁叫大姐呢?”女人头一仰,傲气十足。
“不叫大姐,难道叫小姐呀……”于子涛嘿嘿一笑,“那也不合适啊!”
“你……算了算了,爱咋叫咋叫吧!”
女人冷哼一声,“那些破鸟吵闹人也就算了,还给我窗台上拉那么多鸟屎!臭不拉叽的,恶心死人了……你还有没有点儿公德心呀?”
女人劈头盖脸一顿输出,吐沫星子崩了于子涛一脸,他才听明白是咋回事。
原来是自己喂麻雀,鸟屎拉到了人家窗台上了。
“不好意思怪我怪我……”
于子涛连忙道歉,“我这就给你收拾干净 ,保证下不为例哈!”
“快点儿的,我还等着上班呢!”
女人转身往下走,黑色高跟鞋噔噔噔地敲击着地面。
于子涛拿了瓶洗手液和一块湿抹布,跟着下了楼。
二楼的防盗门大开着,于子涛走到门口,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他刚要迈腿往里走,女人往地上扔了双鞋套:“别把我地板弄脏了!”
于子涛穿上鞋套,径直往北面的卧室走去,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颐指气使道:“干你的活,别东张西望的!”
“臭德性!”
于子涛暗骂一句,推开卧室的玻璃窗,擦起了粘在窗台上的两坨鸟屎。
鸟屎已经风干,粘在窗沿上滑不溜秋的。
于子涛喷了点洗手液,用湿抹布使劲擦,用了两三分钟,才搞干净。
“大姐,你看行了吧?”
“怎么还有股酸臭味儿?”女人走过来,皱了皱鼻子。
“哦,通通风就好了……”
于子涛收拾起抹布,转身就走。
“慢着……”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你……想不想挣点小费啊?”
于子涛一回头:“大姐,几个意思?我可不是那种人!”
“想什么呢?年龄不大心思倒不少……”
女人一撇嘴,神情倨傲。
“我看你手脚还算麻利,刚好阳台上呢,有我几双鞋,你帮我洗干净打上油,再装到鞋盒子里,我给你100块。”
“一双鞋100块?”
“不,五双鞋,100块!”
“哎呦,我也有臭袜子,配上你的臭鞋,不刚好臭味相投吗?”
于子涛乐了,哈哈大笑,“要不你也给我洗洗,100块,五双!怎么样?”
“穷人之所以穷,就是不懂得抓住机会!”
女人冷哼一声,“我好心让你赚钱,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油腔滑调耍嘴皮子……男人呐,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这都什么奇葩女人?看她那张高高在上的大白脸,真特么恶心!
于子涛气笑了:“我说大姐,屋子里戴墨镜,你是真瞎啊还是装瞎啊?有俩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赶紧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缺德不?”
“你……”
“你什么你?还以为自个儿是白雪公主呢,原来是老黄瓜刷绿漆呀!”
女人刚一张嘴,就被于子涛打断,气得她红嘴唇直哆嗦。
“我……”
“我什么我?明儿早上我还要喂那些破鸟,拉一窗台屎,恶心死你! 哈哈哈……”
于子涛大笑着走出门,抬腿上楼。
“我要到社区告你!”
身后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随便,乐于奉陪!”
于子涛砰的一声关上门,往床上一倒,睡起了回笼觉。
……
正当于子涛迷糊着马上就要睡着时,门外又响起咣咣咣的砸门声。
“搞毛啊?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一股无名火直窜脑门,于子涛翻身起床,黑着脸一把拉开房门,“我说你有完没完……牛姥爷,怎么是您啊?”
面前站着的,不是二楼那个涂脂抹粉的女人,而是撅着胡子的牛立宝。
“你个臭小子,得罪了我的租客,还言语侮辱人家……”
牛立宝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说,到底咋回事?”
“多大点事儿啊,不就一坨鸟屎吗,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于子涛抠了抠鼻子,很不以为然。
牛立宝瞪起了牛眼:“我好不容易招来的租客,被你一坨鸟屎给砸了锅,你要不给人道歉,她可真要去社区告你了……”
“没给她洗鞋,就要告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于子涛打了个哈欠,“牛姥爷,不是我说您哈,就这种货色你还当个宝似的往家里捡,想钱想疯了?”
“好你个臭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干爹,有权代你爸教训你!”
说着话,牛立宝揪住于子涛的耳朵就往外扯。
“哎呀呀呀,耳朵要掉了……轻点轻点……”
“说!错了没?”牛立宝厉声喝问。
于子涛忍着疼,刚要反驳,却见牛立宝不停地冲他挤眼睛,还一个劲儿地往左边撇嘴。
“牛姥爷,您也没中风啊,嘴抽眼歪地干啥哩?”
“被你气得!”
牛立宝掐住于子涛耳朵,就是一拧。
“啊……呀!我错了错了错了……”
于子涛一声惨叫,惊天地泣鬼神。
二楼的女人悄悄掩上了门,脸上挂着满意的笑。
“哼,叫你欺负老娘?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