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阳东市。
整个御景花园小区静悄悄的,除了几户落地飘窗亮着橘黄的灯,大部分住户都隐没在暗夜里。
正裹着毛毯打着鼾声的糜子桃,被一阵紧似一阵的手机铃声,给惊得差点儿坐起来。
“谁这么缺德,半夜三更打电话,坏了老娘的好梦……”
她迷糊着眼睛嘟囔着,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喂!谁呀?”
“妈,是我!”手机里传出一个焦急的女声,“立刻马上!给我转二十万块钱来……啊不!是三十万!”
“娜娜,你大半夜说胡话呢吧?”
糜子桃一骨碌坐起,仔细一看来电显示,确实是在帝都上护校的女儿——糜依娜的手机号。
“好好的,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糜子桃睡意全无,厉声喝问。
“哎呀妈,出了点事,我不想报警……”
糜依娜声音焦急,“你快点啊,再迟就把警察招来了!”
这死丫头又给我捅了什么篓子,还怕把警察招来?不会是电信诈骗吧?
糜子桃心里咯噔一下,血压都跟着飙升起来。
“娜娜,你到底干了什么?要不说清楚,我一分钱都不给你!”
“妈,我开车追尾了,现在还在街道上堵着呢……再迟就不是赔钱,可能要被拘留了!”
电话里的糜依娜,似乎都带着哭腔。
“人伤着没有?赶紧叫救护车啊!”
糜子桃也急了,这要是伤了人,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她脑子一阵眩晕,身体都似乎漂浮起来。
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虽说打小学习不上进,可脸蛋儿生的漂亮,身材更是百里挑一,以后注定都是豪门阔太的料。
让女儿在帝都一所二流护校混个毕业证,是为将来进入甲级医院准备的敲门砖。
凭糜子桃的关系网,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可一旦撞车出了人命,这么多年的铺垫,不就全完了吗?
“哎呀妈,没伤人……”
糜依娜语速很快,“对方是两百万的奔驰S500……哦还有,我把闺蜜的车也撞坏了,玛莎拉蒂·总裁,也是两百多万……妈,江湖救急,你就赶紧的吧!”
“没伤人就好,我马上给你转!”
一听没伤人,糜子桃悬着的心,扑通一下,落回到胸腔里。
不就是钱吗?老娘有的是!
她挂了电话,在手机银行上噼里啪啦一通操作,三十万即刻转到了女儿的卡里。
“收到,谢谢妈!”
微信里传来一张oK的表情包。
等糜子桃再回拨过去的时候,女儿的手机已经关机。
“咦,不对啊!”
糜子桃猛然皱起了眉,嘀咕着,“上百万的豪车保费可不低啊,我是不是又被这死丫头给坑了?”
……
帝都,丽日酒店客房里。
于子涛伙同李建等四人,正围在一起打麻将。
“我又胡了,哈哈!不收现金,支持转账啊……”
白丽打开收款码,将手机放到桌子中间,嚷嚷着。
李建白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只顾洗牌。
白丽伸腿蹬了李建一脚:“想赖账?麻将桌上无父子!别装大尾巴狼……”
“建哥,你这有点不像话了,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七尺汉子……”
黄毛借风架秧子,“咱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是吧?”
李建一拳捣在黄毛胸口:“我们两口子的事,你瞎掺乎个屁啊!”
“你们仨唱双簧呢?”
于子涛各扔给李建和黄毛一根白沙烟,笑道,“都别演戏了,论功行赏,黄毛和白丽当属头功,每人奖励8888,自行消费。李建奖励6666,明天请客。”
“咳咳……”李建被烟呛了一口,“于哥,我得的少还请客,没搞错吧?”
不等于子涛开口,白丽先反唇相讥:“你一个司机,6666够多了,咋滴,你还想9999?”
“不说话能把你憋死啊?”李建吹胡子瞪眼。
“行了,大家伙儿在一起就图个乐呵!”
于子涛打断两人的争吵,“明天我们登长城,晚上洗蒸涮一条龙,走起!”
“于哥,威武!”白丽举臂高呼。
“于哥,霸气!”黄毛应声附和。
“欧耶!”李建摆出剪刀手。
于子涛捂着脸尬得要死。
……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洒满帝都这座历史名城的时候,糜子桃拖着行李箱出了动车站台。
从昨晚女儿关了手机后,她就再也没睡着,越想越觉得女儿言语古怪,思来想去,决定当面来问个清楚。
毕竟社会太复杂,女儿在外毫无约束,一旦交友不慎,很可能落入别人的圈套。
虽然她一直嘱咐财不外露,做人要低调,可女儿骄纵惯了,根本管不住。
出了站台,糜子桃没有打电话,而是叫了个网约车,直奔女儿租住的天元小区。
天元小区,是离糜依娜上学的那个护校最近的住宅区,虽有点老旧,可环境不错,竹林、假山、鱼池、松柏,是一样都不少。
“嘣嘣嘣……”
爬了三层楼的糜子桃,累得气喘吁吁,她缓了缓神,擂响了女儿租住的房门。
“敲那么大声干嘛?等一下……”房间里传来一个女声。
三五分钟后,房门依旧关着,里面踢哩嗵咙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嘣嘣嘣……”糜子桃等得心急,再次用力捶打防盗门。
“哎呀呀,夜不归宿还这么大劲?来了来了……”
房门打开,一个穿着轻薄吊带裙的矮胖女孩,一手挽着凌乱的头发,一手下意识地护着前胸。
“咦?你找谁?”她倚在门框上,瞥了一眼糜子桃,语气冰冷。
糜子桃后撤一步,门牌号302,没错啊,难道是女儿搬走了?
“请问,糜依娜在这里住吗?”
“你找JoNA?”矮胖女孩两手抱胸,盯着糜子桃,“你是她什么人?”
“JoNA?”糜子桃一愣,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我是她妈!”
“哦,原来是阿姨啊……”
矮胖女孩讪讪一笑,随即话锋一转,“她昨天晚上借了我的车,钓凯子去了,这会儿……”
她突然笑容诡异:“应该正是……啊哈哈哈……”
糜子桃不知道钓凯子什么意思,但从女孩兴奋的表情里,就猜出了八八九九。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糜子桃追问。
“无可奉告!”
矮胖女孩两手一摊,转身咣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大清早的,谁啊?”防盗门里隐约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管他谁呢,来呀,我们继续……”矮胖女孩发嗲的声音。
龌龊!肮脏!下流!
一时间,所有恶心的词语,一股脑全都涌了出来,糜子桃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