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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九点十二分。

昨天雪威龙的第五个涨停,让林家豪膨胀的野心,再次得到了升华。

以8.22成本价买入的十万股,只要一涨停,每天就有十万块的红利进账,屁事不干,一天天就光剩数钱了。

长此以往,真有一天,会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地步。

坐在电脑前的林家豪,早已没有了遇到第一个涨停板时的激动。

相反,因为于子涛不玩股票,却去搞什么劳什子的蛋糕店,让他缺少了一个暗里较劲的对手,这让他觉得很无趣。

钱,对林家豪而言,无非就是账户上又加了几个零而已。

没有了能与之叫板的敌人,对他来说,英雄太寂寞了。

“马上要开盘了,昨天雪威龙午盘涨停,今天延续升势,至少有一波冲高吧……”

林家豪盯着日K线图,自言自语。

九点三十分,大A交易开始。

雪威龙以13.58的价格低开了九分钱,一笔7451手的抛单,直接将股价拉到了13.08,跌幅4.30%。

“怎么回事?不会又来个地天大反转吧?”

林家豪心里突的一下,隐隐感到了不安。

三月二十五那天,雪威龙也是低开下探,他以8.22抢筹十万股,结果被摁在跌停板上,摩擦了近一个小时。

正当他万念俱灰之际,一根钓鱼线只拉涨停板,从亏损六万到盈利十一万,不过一息之间,但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现在回味起来,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今天这走势,八成就是二十五号的翻版,趁还没有跌停,先卖掉!然后……”

林家豪略一思忖,就赶紧给老A打电话。

电话还没打完,一笔手的抛单,像一枚重型炮弹,直接将雪威龙轰到了12.73。

“林少,然后怎么办?说话呀!喂……”

老A一边噼里啪啦挂单清仓,一边等待林家豪指示。

可等了好几秒,都没听见林家豪的声音。

连续七八笔,都是上千手的空单,竟无一手多单相抗衡,盯着分笔交易的林家豪,心里越来越沉。

一块钱已经跌没了,十万股,可就是十万块呐……连皮带肉撕掉一大块,疼得他肝儿都颤!

眨眼间,孱弱的雪威龙又被一笔手的卖单,在胸口狠狠地补了一刀。

股价由12.68直奔12.30,跌停!

“卖了吗?”

没有挂掉的手机里,传出林家豪低沉的声音。

“林少,12.58全部清仓了!股价下落很快,我……”没有卖到次高点,老A有些愧疚。

“趋势不可控,不怪你……”林家豪打断了他。

老A心头略松,又问道:“林少,现在跌停了,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林家豪没有接话,而是在心里不断思谋。

二十五日那天,庄家就是在跌停价上大肆吸筹,如果今天是历史的重复,那么庄家一定又会新瓶装旧酒,玩同样的套路。

要是在12.30再买十万股,拉到涨停价15.04,二十个点的大肉,妥妥二十来万呀!

“林少,跌停价有人抢筹!”老A声音急切。

林家豪急忙看向分笔交易。

果然,3436手、1812手、3459手、5763手……一连串买单鱼贯而入,不断撩拨着林家豪蠢蠢欲动的心。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翘板,可万一是庄家故意做局诱多呢?自己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林家豪犹豫不定。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面前的手机,问道:“姓于的,有没有啥动静?”

“没有,还是那100股。”

“这么好的机会,他都无动于衷,八成是有猫腻……”

林家豪转念一想,又觉得释然:“钱都扔进了那个破蛋糕店,他还有个屁的本钱炒股,难怪这小子不敢玩了,原来是被吓尿了!”

老A大着胆子冒出一句:“林少,要不咱也跟着混口汤喝?”

“不!这只票涨得太多了,再玩下去会引火烧身!”

林家豪单手撑着下巴,又补了一句,“先缓两天看看……善猎者,善等待嘛。”

挂了电话,林家豪盘算了一下盈亏。

昨天还盈利五十四万,转眼就剩下四十三万,十一万的利润,顷刻间灰飞烟灭。

“没有刀光剑影,却能感受到血肉横飞,这就是资本市场的残酷本相……太可怕了!”

林家豪叹息一声,突然觉得于子涛不炒股很明智。

怪不得昨天他说,运气得来的东西,迟早会加倍还回去,踏踏实实做好一件事,比那些云里雾里得来的东西,更让人心安。

“看来这小子以前是没少吃瘪呀,终于长记性了,哈哈哈……”

林家豪起身走到窗户边,心里莫名的敞亮。

……

临近十二点,一家牛肉拉面馆里。

于子涛和鲁飞一边剥蒜,一边等待叫好的面上桌。

“飞子,你这一天天不回家的,就在外面风餐露宿,冷暴力啥时候是个头啊?”

“咱哥俩好不容易聚一起吃个饭,你咋这么煞风景呢?”

鲁飞拿起筷子敲着桌面,“不提这个话茬行不?再提,我可敲你了哈!”

“行,不提!”

于子涛哈哈一乐,“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就是找个如花,哥们儿我都跟着高兴。”

“我发现你这人就是恶趣味的很,说话不是扎人心窝子,就是挠人脚丫子……”

鲁飞白了于子涛一眼,“好歹也是兄弟们的领头羊嘛,以后真成了千万富豪,说话还一股子馊味,可别说我翻脸不认人呐!”

“咋了?你还想蹬鼻子上脸,跑我头上拉屎啊?”

于子涛将一瓣蒜丢到鲁飞脸上,“小心我一伸手,给你来个猴子摘桃!”

“你……简直俗不可耐!”

鲁飞一脸唾弃,可又无可奈何。

两大碗滚烫的牛肉面端上了桌,一只碗里盖着一面焦黄的煎蛋,另一只碗里却有三片肥厚的牛肉。

鲁飞将带有牛肉的大碗,推到于子涛跟前:“你吃这碗,我这两天减肥。”

于子涛接过碗,往里面挖了两大勺油泼辣子,油汪汪红艳艳的,看起来颇有食欲。

“老涛,我总感觉马宇杨有点儿怪怪的,你发现了没有?”

“哦,哪里怪怪的?”于子涛只顾吃面,连头都没抬。

“你看哈,他和你是在医院认识的,背景来历咱一点不清楚,他说在工地上搬砖,你还真信啊?”

鲁飞将煎蛋一口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昨天马卓坤一来,他就趴桌子上装死狗,而且一说话还很冲,哪有一照面就对陌生人吼叫的?这明显就是欲盖弥彰嘛!”

鲁飞吸溜了一口面条:“还有啊,马卓坤,马宇扬,不但脸长得像,名字都是相互映照,坤为地,宇为天,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你倒是挺会分析哈,不当福尔摩斯可惜了!”

于子涛喝了一口牛肉汤,呵呵笑道。

鲁飞嘴角一撇,很是自得:“我发现他的穿戴也有问题,手机是最新款的爱疯十三,眼镜是施洛华的纯钛镜框,运动鞋是巴黎世家的RUNNER,这身行头加起来,至少不下两万吧?”

他一推于子涛的胳膊:“老涛,代客理财就是个幌子,这小子一定是个卧底!专门把咱的股票代码卖给那些有钱人,抄咱们的底来了……你赶紧把他踢出去!”

于子涛将碗里的最后一点肉沫夹进嘴里,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说完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么多证据,还不够吗?”

鲁飞扔掉手里的筷子,忿忿不平,“你要是面子上过不去,就由我来当这个恶人好了!”

于子涛拿起一个牙签,叼到了嘴上:“飞子,要是除去这些身外之物,实打实说,你觉得马宇杨办事能力咋样?”

鲁飞想了想,冒出了一句新闻里的套话:“没的说呀,人脉广,会来事,急群众所急,想群众所想,是个跑外交的好干部!”

“这不就得了!”

于子涛吐掉牙签,“我看中的就是他的这股子热心劲儿,虽说有点利益互换的意思,但烘焙坊从装修到营业,每一个环节他都尽心尽力,从不抱怨什么……

“有钱的是马卓坤不是马宇杨,即使他们有某种特殊关系,那也是血脉上的传承。我欣赏他的为人,而不是他身后的背景,再说有个能背靠的大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他将股票代码卖给别人,纯粹是你瞎猜罢了!一个家境优渥的富二代,会在乎那点儿蝇营狗苟?如果是你,你会干杀鸡取卵的事情吗?”

鲁飞摇了摇头,还是有些愤懑:“那他混进来的目的是啥?”

“寻找认同感呗……”于子涛呵呵一笑,“你一个吃喝不愁的上班族,又为啥要跟我一个穷屌丝混在一起?”

鲁飞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明白了于子涛的意思。

他颇为不满地扯开大嗓门:“我和你可是八辈子的秸秆兄弟,他马宇杨一个混吃等死的八旗子弟,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好吃!嘴炮!还欠揍!”

于子涛瞥了他一眼,“一个狼一个狈,好一对龙兄虎弟嘛……”

“又不说人话了是不?”

鲁飞跳起来,照着于子涛脑门屈指一弹:“看我一阳指,崩飞你!”

“哎呀呵!你个呆货还敢玩偷袭?看我如来神掌!”

于子涛立起手刀,劈头直砍鲁飞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