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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玩意儿?麻雀?他咋不叫耗子呢?”

鲁飞一撇嘴,翻了个白眼:“那都是骗子,交易图是能p出来的,把你诓进去,不是让你缴会员费,就是让你当韭菜……

“你一旦买了他推荐的票,百分百就是坑,到时候宝马车进去,破三轮出来,你可别赖我没提醒你!”

刘美颖拧着眉,一脸的探究:“鲁老师,你咋这么门儿清呢?是不是曾上当受骗过?听你这么一说,感觉你就像是过来人。”

“什么就像,我本身就……算了,五分钟时间到,你可以自行消失了。”

鲁飞摆摆手,意思是小刘同学,你可以拍拍翅膀飞走了。

可刘美颖明显没有要走的打算,她到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堂而皇之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我表姐说她一月份的时候,就跟着这个大神做过一波,当时她也不敢相信,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只投了一万块,结果一下赚了好几千呢……”

“二月份,这个大神没在群里出现,因为有些人老是诋毁他,人家一生气不发言了,不过他没退群,我打算很诚恳地和他私聊一下,也拿个几千块试试水……

刘美颖说得口干舌燥,她喝了一口水,问道:“鲁老师,你觉得咋样?”

“我提醒过你了,别问我……”

鲁飞顿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再给刘同学上上发条:“刘老师,如果你非要给骗子送钱,我不拦你,不过在买股票之前,我劝你呀,先把智商税交上。”

“鲁老师,你是在嘲笑我吗?”

刘美颖有些生气,更多是不服气。

鲁飞淡淡一笑:“明确告诉你,我就是在嘲笑你!”

“你……”

刘美颖噘起嘴,哼了一声,负气离去。

……

十三点三十六分。

嘉园小区巷口,老街坊面馆。

于子涛吃完一大碗油泼面,美滋滋地喝了小半碗面汤,打了个饱嗝,起身付钱。

“大兄弟,你老照顾我生意,这碗面算嫂子请你的!”

老板娘从后厨走过来,笑意盈盈。

“这哪儿成,一码归一码。你要不收钱,下次我就到隔壁吃麻辣烫去。”

于子涛没有扫码,直接从口袋里摸出十元零钞,放到了柜台上。

他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禁不住问道:“咦,今天咋没见小洁过来帮忙?”

老板娘叹了口气:“我看客人不多,就叫小丫头回家了……不过,我看她这两天情绪不太高,老是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家里有事吧。”

“哦,小洁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于子涛不是好奇,而是对这个小姑娘很有好感。

“唉,别提了!”

老板娘摇着头说道:“前年冬天的时候,她爸爸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还没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小洁一直不知道,总以为爸爸忙,回不来……

“她妈的右腿,又是天生的小儿麻痹,平时就在小学门口卖点儿烤肠辣条,这两年的日子过得挺苦…….”

听闻此言,于子涛微微愣神。

他和小洁接触时间不长,但小姑娘活泼可爱、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很能感染人。

只是没想到,家里情况这么糟糕……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可是她才上四年级,这本不是一个小丫头该承受的。

于子涛有些黯然,他皱眉问道:“老板娘,那你平时怎么和小洁联系?”

“哦,她有个手表电话,里面存了我的号码。”

“她下午几点上学?如果时间允许,麻烦你把她叫过来,我和她说说话。”

“好像是两点半吧,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老板娘站到一旁拨打电话,于子涛屈指敲击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大一会儿,扎着马尾辫的小洁,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正望着她,小姑娘高兴地往上一蹦:“大哥哥!”

“呵呵,还记得大哥哥啊!”

于子涛摸摸她柔软的小马尾:“开学了见到好朋友,开心吗?”

小洁兴奋的劲头一下蔫了,她摇了摇头,眼神惶恐:“我……我不想见她们。”

于子涛愣住,随即明白了什么,他安慰说:“别怕,有大哥哥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嗯。”小洁乖巧地点头。

旋即她又望向于子涛,眼神恳切:“大哥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小姑娘声音怯怯的,似乎怕被拒绝,又补充了一句:“下午要开家长会,我妈妈去不了,我……我想……”

于子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微微蹙起眉头,但很快松展开来。

他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小洁的肩膀,轻拍两下,语气坚定:“放心吧,这件事交给大哥哥。”

……

下午三点半。

按照与小洁的约定,于子涛准时来到了阳东市第三小学。

这所学校历史悠久,从建校初期的窑洞,到现在的青砖碧瓦,已有八十多年历史。

因为是公办学校,生源层次不齐,老师们也就产生了一种嫌贫爱富的畸形心理。

小洁的班级位置比较靠后,于子涛转了一大圈,才在教学楼西侧的一座三层楼里,找到了四年级三班。

教室里早已坐满了人,坐在前面三排的家长,看起来都与众不同,不是小领导派头,就是小老板架势,男的油头粉面,女的花枝招展。

而后面的两排家长要么土里土气,要么坐姿拘谨,还有人带着安全帽,一身泥土。

这种家长间的两极分化,特别像汽车的高配和低配。

于子涛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找到了小洁的座位,他坐下来翻看桌子上摆放的作业本,发现小姑娘字写得很整齐,但是错题却不少,一道道红叉就像刀子一般,戳在他心里。

前面三排家长相互窃窃私语,眉宇间神采飞扬,好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相互夸赞炫耀着;而后面两排家长都闭口不语,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这他娘的,现实版的平行世界嘛。

于子涛合上作业本,望向窗外。

不远处的几个小学生,正围在一起跳猴皮筋。

猴皮筋在小姑娘脚尖处上下翻飞,如同五线谱上跃动的音符,可奇怪的是,跳皮筋的一直都是那三个人,而另外一个小姑娘跟个木桩子似的,完全就是个工具人。

“沈小洁,往高点儿!”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高挑女孩,对着绷橡皮筋的小姑娘喊叫。

另外一个矮胖女孩走过去,狠劲将橡皮筋往上一拉:“班长叫你往高点,你是聋子没听见吗?”

另一头的女孩戴着小眼镜,也随声附和道:“她就是个傻子,哈哈……”

小洁?

于子涛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怪不得小洁说她不想见到同学,原来她一直被人欺负……好,很好,这笔账我替小洁收下了。”

他慢慢松开捏紧的拳头,扭过头来看向黑板。

讲台上不知啥时候站上来一位女老师,她体态丰盈,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名册。

“请各位家长安静一下,按照学校要求呢,我们组织了这次家校恳谈会,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

女老师抬起头,俯视一圈,嘴角挂着浅笑。

窃窃私语声很快停止,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看向她。

徐蓉?

于子涛脑子里咣当一声,怎么这么巧?

他突然想起来,鲁飞媳妇就是在阳东市第三小学教数学,没想到她还是小洁的班主任。

在这里碰见是有点尴尬……于子涛缩了缩脖子,不想被徐蓉认出来。

自己的底细徐蓉一清二楚,他现在冒充小洁的家长,多少有点滥竽充数的味道……早知道这样,他就不答应小洁了。

“今天这个会呢,主要是对上学期末优秀学生做个表彰,同时呢,对后进生也提出鼓励……我们的目的,就是学校与家长同时努力,两手一起抓,把孩子的学习搞上去、搞好、搞满意,人心所向才能实现双赢……”

徐蓉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不愧是体制里混的人,场面话说得很顺耳。

讲台底下噼里啪啦响起了掌声,不用猜,就知道是前三排的那些蛊惑之妖干的。

而后面的家长大多表情木然,对徐蓉的开场白没任何反应。

于子涛将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颇有些无聊地再次望着窗外。

几个跳皮筋的女孩早就跑得没影了,唯独小洁一个人蹲在地上,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拿着树枝在地上拨弄着。

“下面请优秀学生家长发言,大家欢迎……”

于子涛将视线又转回了黑板。

一个妖艳的胖女人从第二排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赘肉,走上了讲台。

“我家孩子叫潘紫莹,是四三班的班长兼学习委员。作为孩子妈妈,我没有过多地要求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同时呢,我也很少管孩子的学习,因为我有个化妆品店,生意特别忙,有时回家很晚,孩子都已经睡着了……

“我家孩子学习上自律性强,生活上也很有爱心。她还给我说,妈妈,我最喜欢帮助同学了,老师也喜欢我……”

说了一大堆,全他娘都是自吹自擂的废话,没一句有用的。

于子涛心里吐槽,实在没心情听下去,这样显摆式的家长会,太无聊了。

后面又上来两个家长,无一不是夸自家孩子多优秀,老师多辛苦云云,拍马屁拍得都能让人作呕。

“这是后进生的名单,一共十个人,我希望这些孩子的家长呢,不要总是把赚钱挂在嘴上……孩子的未来关乎到每个家庭的幸福,赚钱是生活的必需,但绝不是敷衍的理由!”

于子涛定睛细看,十人名单里,赫然出现了沈小洁的名字。

他一瞬间竟有些失神,自己眼里活泼乐观的小丫头,怎么是班级倒数第三?

“有些孩子不是有多笨,而是缺乏有效的引导,家长如果放任不管,把一切都甩给学校,那你家孩子以后就会重复你们走过的路!”

徐蓉还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听得于子涛耳膜都快炸裂了。

“考一次垫底也就算了,次次都垫底可就太说不过去……就说沈小洁吧,多聪明一孩子,看着挺老实挺勤奋的,可每次成绩都在最后!这位家长想过没有,为啥全班四十六个娃,就你家娃次次拖后腿呢?”

这叫家长会吗?

这分明就是狗他娘的批斗会!

于子涛孰不可忍,他腾地一下站起身。

“谁给你的勇气辱没一个孩子?你够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