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到底得蠢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做出这样令严肃的诸神都忍不住为之发笑的事情?”
居福耳笑脸盈盈的看着眼前刚刚递来的战报,有些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样想起来,我之前的担忧还真是可笑,我竟然觉得这样的军队会威胁到我的密泽亚城,只怕,都不用等我们赶到密泽亚城下,彭同就会率领军队将那个寡妇和她那些可笑的追随者打得落花流水了。”
在座的北帝国贵族们全都喜笑颜开,自从和库塞特开战以来,他们的神经一直都被绷得太紧了,这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怎么能不让这些贵族们好好庆祝庆祝呢?
居福耳当即便拿起盛满葡萄酒液的酒杯,朗声赞美着彭同的胜利。
全场众人都乐呵呵的附和着居福耳,然而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卢孔和恩库里翁的脸色却不见得有那么好看。
卢孔在强颜欢笑的应付了几个上前敬酒的贵族之后便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宴会,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众人对此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他们只当自己的年迈的皇帝经过长时间的奔波之后体力不支罢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北方贵族们从来就没有太把皇帝什么的放在眼里,共和制在这片土地上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这里的人都从根本上轻视皇帝的存在。
卢孔阴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将侍卫驱散后,卢孔有些烦闷的脱下自己托加的外襟,即使快要进入冬天的北境已经颇为寒冷,然而卢孔却依旧感到一阵闷热。
诅咒诸神,为什么这个蠢货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卢孔想起今天看见的战报就忍不住的窝火,什么样的人能够带着全员精锐的骑兵去冲击人数是自己的七八倍,完全不知道情况的大军?她真当自己是战神附体不成吗?
如果她能够当机立断的在第一时间斩杀全部敌军将领还好,如若不然,准备就绪的重步兵方阵就是骑兵的梦魇,更何况那里四周都是森林?!
她难道真的以为彭同带的都是一群农民和商贩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作为跟随卡拉狄乌斯大帝一起登陆卡拉迪亚大陆的十二古老氏族之一的涅雷采斯,对于重装步兵这个玩意到底有多熟悉?
该死的!她什么都不懂,就只知道带着她的人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猪一样四处乱撞。
“陛下……”
门口侍卫走上前来轻轻喊了一声,卢孔猛的回过头,怒不可遏道
“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待着吗?你现在在干什么?我是皇帝!你在忤逆我的命令吗?”
被迎头痛骂的侍卫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的说道
“陛,陛下,恩库里翁大人求见……”
卢孔一拂袖,冷声道
“让他进来,然后,你,滚下去。”
侍卫连声应着,逃也似的离开了。
恩库里翁走进营帐,他看了看有些衣衫不整的皇帝,又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皇帝不太美妙的神情,随后斟酌着说道
“陛下,嗯……彭同的胜利……对于我们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胜利,你称这种可笑的战争为胜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黄毛丫头带着一群傻愣愣的骑士,跟一头不知死活的野猪一样,一头撞进猎人的陷阱,最后被自己赶来的大人连拉带拽的拖回了家里面,你称之为胜利,什么叫胜利?你告诉我胜在哪里?战胜了一个小丫头,很光荣吗?”
“可是,”恩库里翁咽了咽口水,“可是不明真相的群众会高呼涅雷采斯的名号。”
“是啊,涅雷采斯,涅雷采斯,诸神啊,从我出生的一刻开始,整个帝国就在欢呼他们的名号,涅雷采斯,是啊,他们有古老的血脉,有辉煌的战绩,有强大的军队,我加入的部队冠以涅雷采斯的名号而战,我工作的地方冠以涅雷采斯的名号运转,整个帝国被打上他们家族的烙印。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全心全意的接受这一切,可你告诉我,凭什么?一个战败了的家族,一个差一点将整个帝国推入深渊的家族,能够重新获得人民的爱戴?”
“我兢兢业业为帝国工作了一辈子,是一整个我的人生,它全部都倾注于这该死的帝国上面,可是偏偏,没有人会记得那个在元老院一角默默为帝国运转而倾尽心血的老人,他们只会欢呼战场上那些只会舞刀弄棒的武夫的名号。”
恩库里翁默默腹诽‘还不是因为你也战败了,还不止一次……’不过,恩库里翁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他很清楚,眼前的皇帝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他在焦虑,他在不安,他在恐惧。
“或许我们应该加快行进,在彭同对拉盖娅方面发起总攻之前,先一步解除密泽亚之围。”
卢孔冷冷瞥了一眼恩库里翁,接着他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理智,嘴角带笑的看着恩库里翁问道
“那么恩库里翁执政官,你又是否会拥戴涅雷采斯家族重新执掌帝国呢?”
恩库里翁暗自有些后悔跑来找卢孔了,很明显现在的卢孔已经被最近发生的事情给冲击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他不再是以往那个沉着睿智的老人,只是一个偏执冷酷的疯子。
“帝国属于元老院,这是我们印珀斯托雷斯家族一贯的宗旨。”
无奈,恩库里翁只能搬出自己的家传祖训来应付,毕竟不管怎么说,北帝国如今的立国基础是基于元老院和共和制之上的,自己的回答虽然不一定能讨好卢孔,但即使被隔墙之耳传出去也不怕面临指责。
而且卢孔听见这个回答,即面上不喜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某种意义上这句话在北帝国是绝对的政治正确。
果然,卢孔冷哼了一声,便没再在这个问题上执着。
“库塞特佬还给我们的部队不够。”
恩库里翁眨了眨眼,心想这不是肯定不够的嘛,你也不算算自己折了多少人在安普雷拉战场上。
一万多人,已经是诸神保佑了好吗,整个北帝国就六座城镇,你自己前前后后把阿耳戈隆和狄亚特马的军队赔了个干净,还捎带着厄庇克洛忒亚和萨涅俄帕的一部分军队,自己安普雷拉的军队反正是基本没多少活着的了,更遑论把底裤都赔进去的密泽亚了。
库塞特人可是筑了一个比城墙还高的京观来记录战功,那里足足有三四万首级,要不是库塞特人还没空买卖奴隶,你还指望有军队还给你呢?
面上依旧不显的恩库里翁痛骂了几句库塞特人之后便安安静静的闭上嘴巴等待卢孔的发言了。
毕竟对方不可能没头没脑的突然说这么一句,肯定是有其他目的的。
“即便我们提前赶到了密泽亚,民众也只会认为我们的胜利是基于彭同的胜利才存在的,所以,我提前跟库塞特人签订了一个协议,他们会协助我们继续攻克南部的其他城镇。”
恩库里翁抬起头,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卢孔。
“您的意思是?……”
“明早出兵,目标,席隆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