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云飘来,雨滴点点落下。
这场雨来得急。
坤宁宫内,前来请安的嫔妃们前后进了宫内避雨,有些主子妆容花了,朝着身边的奴婢撒着气。
直到几个脚步走来,有的嫔妃抬头,就见着从雨中走来的人儿。
她披着软貂绒的长衫,撑着油纸伞,一步一端容。
偶有漂浮的水雾凝结在她鸦黑色的睫毛上,清丽佳人,万间每一抹景色都成为她美丽的点缀。
宓修仪美,这早就不是秘密。
只是她们也是没有想到,美是没有上限的,就仿佛每一次能看到新的高度般。
宋婕妤离得最近,她怔住看着。
以前还能假装嫌弃,今天是连一句都说不出来,就想多瞧几眼是怎么回事。
即便如此,该行礼的还是一丝不差。
洛书然把油纸伞递给了后面的温冬,轻轻提着裙摆,往里面走了去。
她来的不算早的,里面的余淑仪还有毓昭仪等人都来了。
洛书然颔首,算是行礼,毕竟她们都是九嫔上的位份。
她走过去的时候,眸光还是转而看向了毓昭仪。
两人的目光交汇。
上次尚衣局的事情,毓昭仪是第一个反对的,不仅仅是因为她也擅长女红这类的事情。
按照前世对她的了解,这个毓昭仪似乎并不是淑妃贤妃那边的人啊?
所以她出声反对,大概率是怕自己跟她抢夺妃位。
想到此处,洛书然下意识地把眼神垂落,看着毓昭仪的腹部。
像是开玩笑般说了句,“我怎么发觉毓姐姐不似之前苗条了?”
洛书然自然知道她怀有身孕,毓昭仪好孕,每一次怀孕的前几个月,都瞒的严严实实的。
所以洛书然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像是踩着了毓昭仪的尾巴,她猛然抬眸看着洛书然。
余淑仪低头顺着打量,确实,毓昭仪穿的衣裳都是较为宽大的,瞧上去,连腰身都看不出来了。
不过她是不怎么奇怪,因为毓昭仪平时打扮品味也就那样。
洛书然笑盈盈地回视毓昭仪,像是无心中说的话。
可这眼神落入毓昭仪眼里,就全然明白,宓修仪已经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了。
毓昭仪嘴唇紧抿,袖中手抓了抓,她孕子的事情一向是谨慎谨慎在谨慎的。
她家世背景不如旁人,可幸好有大皇子傍身,可再往上走显然难上加难。
所以她这次怀有身孕,是更加小心了,就怕出一丁点的意外。
只要平安诞下,她就能顺利上升妃位。
所以,听到洛书然说的话,毓昭仪内心再难平静。
至于皇后说了些什么,她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到后面结束的时候,毓昭仪才回过神来,她起身,像是无意中跟在了洛书然的身后。
但她没有贸然说什么,而是等出去的时候,小声唤了一声宓修仪。
洛书然停住脚步,早在刚刚就发觉到了毓昭仪,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等着她开口。
她回过头,佯装疑惑,“不知毓昭仪何事。”
毓昭仪很显然顾及到了边上的人,随后说着,“上次瞧见修仪那绣帕不错,想请教请教。”
洛书然给了她台阶,两人走在了一起。
直到僻静的地方,毓昭仪才小声地开口,“你怎么知道?”
洛书然抿唇淡笑,“知道什么?还请毓昭仪明示?”
毓昭仪当即摆手,“你知道我怀有身孕了不对吗?”
见她摊牌,洛书然也没为难她,“毓昭仪是想与我说什么?您怀孕,这是喜事,迟早就被人知晓的。”
毓昭仪咬唇,“自然是能瞒一天就一天。”
以前她身份低微不引人注意,并且当时皇嗣太少,格外受优待保护。
现在她是昭仪,再生就会到妃位,其中利益纠纷就更大了些。
所以,她才处处更加谨慎小心。
洛书然没有说话。
倒是毓昭仪忍不住,她挡在了洛书然面前,“上次针对你,是我做的不对,只要您替我瞒过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与你作对。”
洛书然盯着她,“既然你说上次那件事,那我问问你,是谁让你开口的?”
“不是谁,你知道我的女红也不错,想着,怎么论,也还不到你管着尚衣局。”毓昭仪想都没想就回答着。
如此果断,不像是假的,可越是如此,就是早已经想好的借口。
洛书然冷笑了一声,随后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不带一点停留的意思。
毓昭仪赶忙想要拉住她,“你等等。”
见洛书然不理会,也是顾不得别的,直接开口,“是皇后娘娘。”
听到这句话,洛书然停住了脚步,她没有回头。
其实说惊讶也不惊讶,毓昭仪不爱参与这些事,她主动站起来,定然是能让她无法拒绝的人。
毓昭仪是皇后的人,也难怪大皇子在宫中平安无忧,这确实是毓昭仪最好的归宿。
只是洛书然一时之间,还不能弄懂皇后是什么意思。
明面上也是她让自己去的尚衣局,可私下又故意让毓昭仪站出来反对,唱的是哪出啊。
“我能说的就是这些,皇后娘娘觉得你聪慧又得宠,很难把控,只能恩威并施,让你依附。”
毓昭仪说着,她怕洛书然觉得自己胡扯,便补充解释着。
洛书然轻轻扬起嘴角,后宫里的算计,还真是一环一环的。
谁真心不真心,都是有数的,皇后怕她失控,而她也利用着皇后的权利。
“你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你瞒不了多久的,最好是做好万全准备。”
洛书然忠告地说了句。
在宫中瞒住什么可费劲,就算没有自己,也会有别人知道的。
身后的毓昭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洛书然回去的时候,恰好就碰到了刚刚下朝的皇上。
高大的御辇从长长的巷子里走来,骤雨初歇,朦胧雾气里,瞧不清楚皇上的神情。
洛书然站在门槛这里,望着他,随后垂眸,转身。
只是她不小心,脚踩在了水坑里,身子弱弱地就要一头栽下去了。
温冬都吓得,赶紧把手里的油纸伞丢在地上,想去搀扶。
只是来不及,洛书然坚实地摔在地上,膝盖传来痛感,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雨水全然浸透她的裙摆。
“怎么每次都这么笨。”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几分喘气声,显然来得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