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国公淡定摆手,端出一副长者姿态,捋着胡须,缓缓开口,“桥头沟交纵三通之处,商户来往交易多,当地富庶,兵马也同样强壮,只需皇上命三处知府集结人马,清理干净只需半日即可,同时挖出水道,排除灾祸。”
今年冬天早就比往常年冷,他早在出行就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就等着出现变故,好在皇上面前显露自己的能力。
洛国公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出皇上这几年改革推行新政,对他们这些旧臣多多少少有些不满的。
祁景恒听完他所说的,沉默了片刻,接着就朗声笑了起来,赞赏道:“国公之才,朕十分欣赏,就依照国公所言,吩咐下去。”
马车里的气氛很好,说说笑笑的。
祁景恒几番夸赞让洛国公很受用,他是跟着先帝创下基业的,就算皇上再怎么有能力,都要敬他三分。
“只是国公对女儿的管教方面,有些不足,国公可知其女,贤妃骄纵便罢,如今还纵着手底下的奴才犯下大罪,不知国公可有所耳闻啊。”
祁景恒一顿追捧之后,来了一记鞭子,让还有些得意的洛国公,脸色一下就红了。
他急忙领罪,但还是为洛晚柠说这话,“皇上,是老夫的责任,只不过,贤妃性子娇惯了些,但绝不会去忤逆皇上的,她本性胆小,怎能去干些伤天害理之事,其中一定有误会。”
洛国公对宫中发生的事很清楚,而他之所以来,也是想要试探皇上的意思。
同样,也要帮宫里的女儿辩护几句,不然以后就会被皇上给厌弃了。
他想要皇上明白,贤妃身后是有整个洛家的。
祁景恒眸光落在他身上,手放在膝盖处,那厉色的脸收了收,笑了,“国公不必紧张,朕虽是不喜欢娇气的女人,但对后宫向来奖惩分明的,当然算起来也是朕的私事。”
洛国公跪在那里,在这种无形的交汇下,他的后背隐隐发凉。
他似乎真的意识到了眼前帝王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洛国公顺着说下去,“皇上英明。”
“好了,国公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祁景恒说了句,事情他也是挑明了,臣子就无需干涉后宫之事。
洛国公心里头暗自松了口气,刚想起身往外面走,就听到皇上说了句。
“对了,也不能说国公教女无方,国公的另一个女儿,就不错。”
这句不错就包含太多了。
洛国公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连连点头说了几句是,就下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他是一直在寻思皇上的话。
试图揣测皇上在想些什么,又是何用意,以及他所说的那个庶女不错,指的是什么。
也许是那副好相貌吧。
毕竟那般绝色,很少有男子能够抵挡。
洛国公揣着心思,回了马车,就见着里面的妇人迫不及待地询问,“皇上是何意?我的柠儿在宫里可好。”
这是洛晚柠的生母,洛家主母。
洛国公显然是不耐烦了,摆了摆手,连应付的话都懒得说,“都是你平日给娇惯的。”
妇人一愣,不乐意地扭过身子,一双眼眸看着外头,不知是想到什么,也是红了眼眶。
“当初,我就不赞成你把那个庶女送进宫,她小娘死了,没有一点牵挂,可是什么都不受控了,你执意送进去,你瞧瞧,进了宫就变了,哪有你说的老实可掌控的模样,现在还害了我的柠儿。”
听着她的唠叨,洛国公有些烦躁,别过头不想争吵。
他也是想起这件事,总觉得有些奇怪,平日虽然对庶子庶女不是很关切,但每个人的脾性,他是最了解的。
之所以让洛书然入宫去,第一是觉得她皮相好,二来,更是觉得她心性单纯,对洛家忠诚,只要给她身边安排一些自己的人,再等入宫,直接与晚柠相互帮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现在发生的事情,显然没有像他所期望的那样。
看来得寻个时机,与她见上一面了。
...........
九黎宫是避暑行宫,先帝最为喜爱,每逢暑日都会来此歇息。
所以这里一直都有专门的人守着,平日清扫。
一行人歇息,皇后率先安排了嫔妃居住地。
洛书然所住的是北边的一间小院子,简洁舒适,她一进内室,就疲倦地瘫在床上,忍不住舒服哼唧一声。
原来出行是这般累的,她以往在宫里头瞧着别人能跟着皇上出宫,都像是打了场胜战般得意,如今看来,没什么羡慕的。
明夏跟温冬铺着褥子,对主子的样,哭笑不得,“主子,等铺好再睡。”
洛书然翻了个面,给她们整理的空间,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思绪却是飘远了。
刚刚在路上可是隐约听见洛国公给皇上献计策的事情。
她深知自己这个父亲的品性,一旦积极起来,就是有自己的打算。
这次洛晚柠因为自己被禁足,他们迟早得来寻自己。
只是如何与他们言说。
正在想这件事,就见外面的小圆子进来禀报了,“主子,洛国公求见。”
洛书然不得不起来,看着外头,他倒是一刻都不想耽搁。
既是找上门,没有不见的道理。
“让他去厅前等候,待我收拾装扮一番。”洛书然扬声说了句。
小圆子领命出去。
明夏抱着衣裳,眼眉透着担忧,从这些时日与主子接触下来,都能猜到洛家的心思。
定然是来者不善的。
温冬倒是不慌不忙,给主子收拾着头发,妆容仔细弄了弄。
“主子,现在您是主,是皇上嫔妃,而他是臣,就算是一品大臣,对您的事也是无权插手。”
洛书然笑了笑,她不是怕他,而是在想,她还没有稳住根基,轻易不能与他撕破脸。
哪怕是心里恨得要死,脸上都要装出一团和气。
想必,她这个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洛国公在厅堂候着,神色已经有不悦,让他等着,已然是不敬。
等他想发怒的时候,就听到悦耳的声音在一边响起,“父亲,女儿让父亲久等了。”
洛国公抬眸,就见着走来的人,一身紫色绒面裙,围着狐狸毛围脖,手上抱着汤婆子。
她低挽着头发,只是简单地戴了几只金钗,慵懒的气息里又透着贵气。
容颜依旧是那般美艳,可又与闺中截然不同。
仿佛间,已经有了娘娘的威严。
宫中风水果然是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