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钱庄。
菱歌戴着白色幕笠走进钱庄,立刻就有小厮上来招呼。
菱歌柔柔道:“我找你们周掌柜。”
小厮上下打量着她,一身装扮不算名贵,说话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傲气,遂只当她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不过永禄钱庄一向不惹事,小厮客气回道:“姑娘来的不巧,我们掌柜刚刚出去。”
“不着急,”菱歌白纱后淡然一笑,“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说着,小厮果然见她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知她一时半会走不了,就给她上了一壶茶。
菱歌端起杯子轻轻一闻,眉间微蹙,茶是寒烟眉,太凉,不适合她喝,所以她又将茶放回桌上,无聊的等起了周掌柜。
只是她等到傍晚,钱庄已然快要关门时,也没等到周掌柜回来。
还是那名小厮上来客气道:“姑娘,您看,我们要打烊了,您……。”
菱歌起身,“我明日再来等他。”
小厮望着她的背影,困惑的想着:这人既不存钱,也不取钱,甚至也不饮茶,就是等掌柜的,等不到也不发脾气,好生奇怪。
小厮送走所有客人,关好门窗,来到后院,向凉亭下坐着的中年男子微微鞠了一躬。
“掌柜的,那姑娘走了。”
中年男子浓眉大眼,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十分英俊,且他体格健壮,一看就是常年练武,这便是永禄钱庄的周掌柜。
周掌柜颔首,又吩咐:“明日她来了,还是今日的说辞。”
小厮虽疑惑,但很顺从的点头,有可能他们家掌柜跟这位姑娘有纠葛,不愿意见她也说不定。
小厮退下后,周掌柜立刻起身朝二楼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走去。
灯光下的脸俊朗非常,但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竟然是周家三公子周醉。
“三公子,”周掌柜略微弯腰回道,“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回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她明日还来!”
周醉耳力极好,听到了方才小厮的回话。
周掌柜点了下头。
周醉坏笑道:“以后她来都不许见,她若是想打听什么消息也不许给,不过别得罪她,她如今的身份可不低,只需找个由头将她打发了就行。”
“属下明白。”
周掌柜话音刚落,眼前一个黑影飘过,再次看那张椅子时已经没人了,而后窗的窗户却在夜风中吱呀摇摆。
周掌柜叹了口气,这位三公子每次都是突然来突然走,还总爱翻窗,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坏毛病。
在满腹抱怨中,他走到窗户前,本想立刻关上,却看到街上刚亮起的华灯,顿时有些怅然。
听闻少主受了伤重难愈,命不久矣,虽然如今的家主身体康健,可若是少主真的死了,周家必然要重新选择少主。
当年这个少主可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不过他只见过这个少主几面,毕竟他们一直都归碧落峰管,周家有规矩,除家主之外,其他峰主不能越权管理其他峰上的事务。
但就是那匆匆几面,他也觉得那是个出尘绝俗的少年,不比当年的家主差多少,只是这样的人竟然……可惜了……
周掌柜心中悲痛,也无心欣赏夜景,只得在一声声叹息中关上窗户。
……
周醉翻窗出去,飞檐掠屋,最终轻飘飘的停在平南王府的一处屋顶上,掀开一片朱瓦,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处院落是菱歌在平南王府的院子,周醉在屋顶等了一会,菱歌才回到屋内。
只见她屏退众人,放下幕笠,就坐在案前,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东西。
周醉从袖中拿出一枚暗器,而那枚暗器上被他淬了周家最厉害的毒,之所以是最厉害的毒,并不是说它可以让人立即毙命,而是会让人肌肤一点点的溃烂掉,直到看着自己死亡,这是周家惩罚那些背叛之人的手段,但此刻那枚暗器散发着幽兰色光的暗器正对着菱歌的心口,只要周醉轻轻一击,她就会被折磨至死。
周醉想到在积云山奄奄一息的兄长,瞳孔微缩,狠厉之气瞬间笼罩在周身。
凭什么兄长为了她就要死,而她却好好的在这里享清福。
周醉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就要将那枚暗器摄入屋内之时却见平南王柳楚墨走了进来。
有外人在,他不好下手,只得将暗器收回,因怕被柳楚墨发现,他立刻悄悄离开。
“在写什么?”
柳楚墨一进来就走到案边。
菱歌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边写边说:“是外祖母的药方,昨日的方子外祖母服下后效果很好,今日我再加些药,这样她就能赶在孩子出生前好起来了。”
“话虽如此,可你身子也才刚好,别太劳累了。”
柳楚墨温柔的劝着,将灯烛往她跟前移了移。
菱歌发现,温婉笑道:“就写个药方,无碍的。”
看菱歌写完,柳楚墨将药方顺手给了下人去抓药,又道:“对了,今日听府上人说你出去了,你怎么也不让人陪着,外面可不安全。”
“不用,”菱歌笑道,“周颐教过我武功防身,一般的小贼奈何不了我。”
“那也应该小心些,万一对方是个高手,你肯定要吃亏。”
“好,听哥哥的。”
菱歌不耐烦,没办法只得满口答应,柳楚墨这才满意。
二人正谈着,就听下人来报:“王爷,有客人到。”
柳楚墨正打算问是何人,却见那位客人已经不请自来,这普天之下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擅闯平南王府,就只能是我们那位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
他不光来了,还带了一个孩子,这下就算是菱歌不想见,也不得不见了。
那孩子就是云恒,陛下的大皇子,快三岁了,长得粉雕玉砌,好不可爱,令人忍不住立刻想捏捏他的脸蛋,可菱歌忍下冲动,对着云岐行了一礼,正要对自己的儿子行礼时却被云岐拦下。
不怪她要行礼,因为在众人眼里她如今可是北齐定国公府的四小姐,并不是大皇子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