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怎么用?”
左云将寒冰拿到周颐跟前,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会医术,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激动道:“对了,夫人会医术,属下这就去找她。”
“你给我回来。”
周颐捂着心口,低声喝斥。
“噢,”左云又乖乖的回到周颐身边,着急的挠了挠头发,“那现在怎办?不如属下去请三公子他们?”
周颐对着他这个属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颤声斥责:“让你平日里多看点医书,你就知道练武……,”周颐浑身经脉奇痛,懒得同他计较许多,深吸一口气,转而命令道,“我这会儿使不上内力,你……你用内力将寒冰从掌心沿着经脉送到心口处。”
方才蛊毒破冰而出时,他用最后一点内力将它凝聚在心口处,所以他要趁着蛊虫还未完全苏醒便将它封印。
左云虽然医术不佳,可内力好,行动也迅速,转眼之间他就将寒冰从掌心送到心口,而周颐也是肉眼可见的好转,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也无力的靠在一旁的桌子上。
周颐歇了一会,又喝了左云递来的茶,才慢慢恢复了一些力气,脸色看上去也没方才那么恐怖,这时他突然发现左云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有审视,有好奇,亦有担忧。
周颐没好气的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左云跟了他十五年,自落雪山庄建立后,他便一直替自己守着山庄,他与他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朋友,甚至是兄弟。
左云的眸光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有些淡淡的哀伤,“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这般……。”
左云歪着头,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眼下的状态,但周颐却开口:“没见过我这般狼狈?”
左云抿着嘴,点点头,“之前你蛊毒发作我并不在当场,没见过,再次见你,看着你如往常一样,还以为那蛊毒也不是很厉害,可这次……。”
左云顿了顿,心里隐隐有些心疼。
“可这次发作我亲眼见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这般狼狈,来之前你说你可能会死,是真的吗?”
左云低头,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受伤,更没想过有一天你也会死。”
“所以你就想困住她?”
左云闻言,蓦然抬头,正好对上周颐审视的目光,他有些心虚的回道:“如果……如果这次你真的死了,我总不能看着你连个孩子也没有吧!”
前两日,打扫公子房间的人在香炉里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之所以奇怪,是因为香炉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他看了半天也看不懂是什么东西,加上那两日公子根本无心理会这些事,他就没有跟他提起,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外面的大夫看了一下,他说那是无相子,闻起来没有什么味道,但闻久了却可以让女子不孕,这府里能在公子房里的香炉里加东西的,只能是他自己,所以他第二日就换了所有的香。
周颐一怔,倏尔无力的笑了一下,“你知道,若我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吗?”
“你不就是怕他们孤儿寡母的受欺负?”左云认真道,“你放心,你若死了,落雪山庄上下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护他们周全。”
周颐冷笑,“你不懂她,她最怕孤独,最怕一个人,我若死了,会放她自由,她不属于谁,谁也不能困住她,她只是她自己。”
左云疑惑的看着他,他说的话他听懂了,可连在一起他不懂,不就是生个孩子吗?大不了她生下孩子再离开那也不是不可以,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他实在是琢磨不透他家公子的心思。
“罢了罢了,”左云摇摇头,“我是不懂你们这些痴男怨女的心思,反正折腾的是你又不是我。”
“今晚发生的事不许跟她讲,”周颐命令道,“一会让人将那些香跟酒都撤了。”
“是,属下听公子的吩咐,”左云不情不愿、阴阳怪气的说道,“那公子,您今晚是在这里休息还是去隔壁休息?”
“去,”周颐将袖子一甩,弹了弹衣服站起来,微微一笑,“当然是找我夫人去,难不成要跟你这个千年不开花的铁树一起睡?”
他斜眼看了他一眼,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转出门去。
“重色轻友,见色轻友,为了一个女人,你早晚将自己折腾死。”
左云咬牙切齿的对着周颐的背影胡乱比划了一阵,最后还得将方才弄乱的地方收拾干净,左云想,他就是个操心的命。
月过中天,万籁俱寂,朦胧月色中,周颐静静的听着身旁之人的呼吸声,这让他觉得很平静。
“菱歌,孩子我暂时还不能给你,若是这次顺利,我能好好活着,我答应你,你想要几个孩子都行,可若是现在让你有身孕,若我死了,留下你跟孩子可怎么办?你最害怕一个人,若是到时候一个人养孩子,只怕该恨我了,若我死了,放你自由,可这些日子,你就陪着我,那也不能去,就当是我的一点私心,好不好?”
周颐喃喃自语,身侧酣睡之人舒服的翻了个身,刚好滚进他怀里,又在他脸上身上摸了摸,最后似乎确定是他,才缩在他怀里继续睡。
周颐被挤得动弹不得,只能紧绷着身子,感受她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不知何时,周颐也禁不住困意来袭,终于合上眼皮睡着了,只是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刚睡着,另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便在月色中睁开,若是细看,就能发现那双眼眸中闪着晶莹的光,片刻之后,那双眼睛的眼角似有泪珠落下。
自从来到南夷,她睡觉就格外清浅,方才周颐一进来她就醒了,只是睡前贪杯,头有些痛,她便假寐,想着或许猫一会就睡着了,可周颐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她越听越觉得惊心动魄,汗毛直竖。
她想问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就算问了,周颐会跟他说实话吗?她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可他不说难道自己就不担心了?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颗颗落在枕头上,此刻月光透过窗隙刚好映在他俊美的脸上,只是菱歌发现那张原本红润的脸上如今却有些惨白,聪明如她,很快就猜出方才他出门的原因。
是蛊,蛊虫又开始在折磨他。
因为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