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的马车驶离大理寺,顾松涛刚好走出门槛,抬头就看到周颐正站在一辆马车前,环抱着双臂朝自己笑。
顾松涛叹息着朝他走了过去,周颐见他过来,先上了马车,顾松涛紧跟着也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在行人稀少的街上,车轱辘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鸦雀无声的马车里听的格外明显。
周颐先问:“她没见你,对不对?”
顾松涛摇头无奈笑道:“我以为她至少会想见我,谁知她连我也不愿意见。”
周颐道:“这样,我应该猜出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想来除了那件事能让她失去理智,再不会有别的事了。”
说完看向顾松涛,笑道:“此事你别插手了,顾家如今身份特殊,不适合搅入其中。”
“那你就适合?”顾松涛白了他一眼,“只怕你这个北齐使臣的身份更会让你束手束脚,不然你也不会找我。”
“无妨,”周颐笑道,“还有两日公主便要大婚,等大婚一过,我便不是北齐的使臣,行事会方便许多,不管是跟你们陛下谈条件还是劫狱,总之不会伤及北齐利益。”
“两日,变故太多,听方才齐朗的语气,陛下很重视此事,还让陆泉亲自看守,所以我猜他只怕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说着,顾松涛深深的看了眼周颐,担忧道:
“陛下不会伤菱歌,但他会杀你,或许他也在等公主大婚一过,便将你诛杀,这里可是京城,到处都是他的暗线,你即便有通天之能,也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便不逃,跟她死在一起也挺好。”
周颐往车壁上一靠,语气十分轻松,仿佛在说一句稀松平常的事情。
顾松涛怔了半晌,长叹道:“初一的性子我清楚,她不会牵连任何人,更何况是你。”
说完,又将菱歌托齐朗带给他的话同周颐说了一遍。
他知道,后面的话她是想对周颐说的。
周颐听后微微一笑,“本公子做事何时轮到别人替我做主了,她说了不算。”
二人闲谈间,马车便已停在顾府门前。
周颐笑道:“你回去吧,公主大婚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当没听见,你是菱歌兄长,她与我定然都不想连累顾家,若是侥幸我能带着她离开,你日后可来积云山找我们,我想她看见家人会很开心的。”
顾松涛张了张嘴,但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能说出“保重”二字,便转身下了马车。
目送周颐离开,顾松涛在府门前站了好久,直到管家出来看见他,才将他唤回去。
他想为菱歌做些事,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怕死,可他死了,父母怎么办?妹妹怎么办?顾家怎么办?恒儿怎么办?
正如周颐说的,他牵过的太多,根本没办法由着性子胡来。
但,他绝不能什么也不做。
……
之后的几日,菱歌在大牢内好吃好喝,唯一不好的就是伤口还未长好,每到半夜又痛又痒,让她根本无法入睡,不过这些也无所谓了。
这一日,她正站在牢中的窗户下望着那一片小小的天空发呆,天空澄澈,就像刚刚用水冲洗过一样。
忽然听到外面吹吹打打,似乎十分热闹,便问靠在门口的陆泉: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陆泉沉默一阵,回道:“今日陛下与公主大婚,普天同庆,自然热闹。”
菱歌笑道:“可惜了,这皇帝娶亲我还没亲眼见过,他当年娶公孙念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热闹?”
说着,转身看向陆泉。
陆泉见她神色并未有半分不悦,就像一个单纯看热闹的路人,不由得怔住。
陛下这般想留她在身边,就没想过她的心还在不在他身上?若是不在,他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木偶。
“陆大人?陆大人?”
菱歌见他出神,便轻唤两声。
“哦,”陆泉忙回神说道,“皇后是按照宫中议程入宫的。”
“那就是很热闹喽。”
菱歌俏皮一笑,又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书云?她还好吗?”
听到书云的名字,陆泉不由得红了老脸,不好意思道:
“自从老谷主受伤后,书云便一直在那里照顾,我就去过几次,给她带些东西,就是知道您去世后,哭了好一阵,不过我上次过去见她好了不少。”
“那就好,”菱歌长舒一口气。
“不过,她若是知道您还活着,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陆泉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放光,十分开心。
菱歌笑着摇摇头,“还是别跟她说了,说不定我明天就死了呢!她知道了岂不更伤心。”
“怎么会?”陆泉急道,“等大婚一过,陛下就会来接您回宫,到时候再将书云接到宫中,岂不是没事?”
菱歌“扑哧”一笑,“我看是你想接她回来吧!”
被猜中心事,陆泉瞬间急得满脸紫涨,跌足道:“您就别拿属下取笑了。”
“我是说真的,”菱歌缓缓走到陆泉身旁,正色道,“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人生苦短,你莫要辜负了佳人,不然错过了这个便不会有第二个了。”
“那您现在还爱着陛下吗?”陆泉趁机问道。
“你说呢。”
菱歌温柔一笑,让人琢磨不透。
“他将我困在这里,让我与夫君分离,你说我还能爱他吗?你跟了他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他娶我是带了算计的。”
“可是陛下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菱歌打断陆泉,“你无非要说他当年身不由己,可我又做错什么,像棋子一样,被他扔来扔去。”
陆泉皱眉问道:“难道陛下现在想补偿也不行吗?”
菱歌冷哼一声,“你觉得有人将你打了一顿,再给你一个甜枣,然后对你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原谅他吗?”
陆泉还想替陛下说几句好话,可一时语塞,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悻悻躲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