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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便已到了三月中旬,会盟与迎娶之事皆已准备妥当。

三月十五,冷阳从京城出发。

出发之前,冷阳亲自将柳未曦送到黔灵山周颐的府中,止戈随侍。

“你去了那里一切小心些。”

柳未曦担忧的嘱咐着。

“放心吧,有步华与路程、小宇他们,我不会有事的。”

冷阳一面将柳未曦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一面柔声安慰道。

“好。”

柳未曦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

“我不在,你有什么事就找周颐,他定会为你办妥。”

“我知道。”

柳未曦一展笑颜,她当然知道周颐会为自己办好。

“日后我若不在你身边,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静妃有了身孕,你要好生待她。”

听到柳未曦提起静妃,冷阳眼里多了些惊讶,因为他并未告诉过她任何关于静妃的事情。

“其实你不必瞒着我,静妃很好,有她在你会轻松很多。”

柳未曦垂眸,整理着冷阳腰间的装饰,她不敢看他,生怕她忍不住哭起来。

冷阳一顿,随即解释起来。

“你别误会,我与静妃不过就是君臣而已,我爱的只有你一人。”

“我知道……。”

柳未曦一面说,一面依旧埋头整理。

“我先前想着,如果静妃可以诞下皇子,便交给你抚养,你就不用再受怀胎之苦。”

冷阳握住柳未曦的手,解释道。

柳未曦努力将眼泪憋回去,转而抬眸笑着望向冷阳。

“若是那样,我便是那个夺走别人孩子的恶人,哪有母亲喜欢让别人养自己的孩子?再说,我也不喜欢替别人养孩子,此事就作罢吧!如今静妃有身孕,若是整日胡思乱想,只怕对孩子也不好。”

“好,既然你不想养别人的孩子,那便不养,等日后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我们自己养,好不好?”

冷阳将柳未曦抱进怀里温言说道。

听冷阳提起孩子,柳未曦心痛的伏在他胸前落泪,但又怕他发现端倪,又立刻用手帕擦掉,勉强将嘴角上扬,念叨“好”。

冷阳得到允诺,将怀中之人又抱的紧些。

二人正在温存,就听到路程在门外喊道:“陛下,该启程了。”

“知道了。”

冷阳高声回答,并在柳未曦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好好照顾自己,最多两个月,我一定回来,等我。”

“好。”

柳未曦尽力保持微笑,不让他担心,只是心中的苦涩快要将她吞噬。

冷阳也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

“夫君……。”

柳未曦见他出门走到门前石阶下,顿时难过不已,便几步跑到门口喊道。

许久未听她这般唤自己,冷阳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嘴角扬起,扭头望向身后的女子。

“等我回来。”

留下四个字,冷阳转身离开,再未回头,独留柳未曦在身后凝望。

看着冷阳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柳未曦再也支撑不住,扶着门框摇摇欲坠,幸好周颐从她身后将她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这一面,怕是最后一面了,今生就别再见了。”

柳未曦眼眸空洞的看向冷阳消失的方向,呢喃道。

最后那声“夫君”,是她今生最后一次那样叫他了,从此山高水阔,一别两宽,不复相见。

“阿冷,对不起,为了她,也为了你,我必须将她带走,离开,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若继续待在这里,她只能是死路一条。”

周颐目光望向远方,带着淡淡的哀愁,在心中默念。

突然微风乍起,刚抽出嫩芽的枝条随风摇曳,看似柔弱,但却是新生。

“老树新枝,枯木逢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颐收回目光,低头看向眼前之人,唇角微微上扬,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

寒冬已过,便是春日,北齐也不例外,只是西戎比北齐要向北,虽然一路冰雪消融,但也难抵寒气。

“此情此景,朕倒是想起你我一起征战沙场的日子,好不惬意!”

冷阳坐在车马中,拨开帘子朝窗外望去,并对一旁的步华感叹道。

步华亦跟着冷阳的目光望去,只见草枯木寒,了无生机,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到军中的日子。

步家有规定,但凡族中成年男子皆要去军中历练,而自己作为家中长子,更是被父亲早早的送去军营。

那年他十五岁。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哪里知道战场残酷。

到军营的第一个月,便遇到了西戎来犯,作为将军家的儿子怎可退缩,父亲让他身先士卒。

可他哪里杀过人,一到两军交战处,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就连平时学的武艺也仿佛被困住,使不出半分。

就在敌人的刀刃距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突然自己被人拽起拖走,但就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热腾腾的鲜血就溅满整张脸,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后来他便分不清自己身上是血还是敌人的碎肉,只能听到身旁之人冲自己喊道:“若不想死,就拿起拿的剑,杀了他们。”

或许是被那场景吓到,他浑身软的连剑都提不起来。

后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醒来时就躺在大营的军帐中,父亲看上去非常生气。

看到自己睁开眼睛,父亲二话不说,就命人将自己架起来,拖到帐外,就准备施以鞭刑。

这时,他依旧不知道父亲为何要惩罚他。

直到第七鞭下去后,从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住手。”

这个声音很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是那日战场上男子的声音。

正要回头望他时,那人就走到他面前。

他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看上去同他一般大的年纪,容貌俊朗,但双眸深沉,面色坚定,就像是久经历沙场的将军,不过他此刻看上去有些虚弱,面色苍白,身上可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混账,还不见过七皇子。”

父亲对那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便横眉立目看向自己,语气里充满责备。

“罢了,他有伤在身,将军就别难为他了。”

就在自己愣神之际,只见那位七皇子弯腰将自己扶起。

“七皇子恕罪,老夫教子无方,才让殿下受伤,还请殿下责罚。”

见父亲跪下,自己也赶紧跪下。

只听七皇子轻轻叹息。

“将军这时太着急了,他第一次去战场,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想当年本宫不也是这般。”

七皇子重新将他们扶起,笑着劝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