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青风并不在意他的犹豫,平静的开口:“别想了,我今天偶然听见有人聊天,提到王建那个爹好像跟一个女知青有关系。”
他没有四处找人打听,那样太显眼了,但他耳力好,在公社和王家附近待了一会,就听到不少八卦,其中有八成来自于巷口聚成一堆的老太太们。
不过这些老太太嘴里的话真假难说,也不能当成证据做什么。
荼九顿了顿,没有多说什么,轻声道:“我隐约听过这件事,那个女知青几年前被公社借调过来,大家都猜她应该是和哪个公社领导有关系。”
“不过多数不是王良。”
王良是王建的父亲,王德的大哥,和作为副主任的弟弟不同,王良只是靠着他弟弟的关系当了个供销社的仓库保管员。
要说从供销社的库房里倒腾一点‘残次品’出来,他还能插上手,但要说把一个知青从村里借调到县里,就不是王良能做到的了。
如果那个女知青的借调真的跟王家有关系,恐怕还要从王德身上查起。
不过,说起王良,荼九想起一件事:“我爸之前跟我提过一次,说供销社的账似乎有点问题。”
他父亲之前是公社的唯一的会计,公社、粮站、供销社、采购站等部门的账一般都是他来打理,虽然账目繁杂,但他父亲就是有能力把所有账目梳理清楚。
因而,倘若父亲认为供销社的账目有问题,那恐怕真的有人动过手脚。
可惜父亲只是说了这么一次,因为事关公社,并没有详细透露给他。
但就在父亲提起这件事之后,王建就带着社团兵上门,把荼家打为走资派。
自己之前猜测家里会出事是因为王建一向看他不顺眼,再加上自己一家一向手头宽松,王建父子想捞一笔外快才会对他家里动手。
但现在想来,说不定这件事跟供销社的账目脱不开关系。
成青风闻言皱了皱眉:“我明天去县里打听一下,看能不能问清楚那个女知青和供销社的事。”
荼九摇了摇头:“供销社的事不能打听,王良只是个仓库保管员,如果供销社的问题很大,那一定缺不了供销社其他人的参与,你去打听容易暴露。”
“如果这件事问题不大,只是王良借着看管仓库的便利做的手脚,那就算打听出来也扳不倒他弟弟,说不定有王德插手,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我查一下那个女知青的事。”成青风若有所思:“如果真的跟王德有关,先把他解决了,再处理王良父子就很简单了。”
说起被调走的女知青,他总觉得这件事听起来有点熟悉?
好像前两年听老叔说过,那个在村里惹出不少麻烦的女知青,就是调进了县里?
想起这件事,成青风也不由皱眉。
两年前,那一批三个知青分到成乡村,他不怎么往村里去,不太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段时间老叔整天愁眉苦脸,他问的时候也不肯说,只讲都是一些烂糟糟的破事,让他少打听。
后来,他在山里遇到了摔断腿的一个男知青,顺手把那家伙救了回来,不久,就听老叔说那个男知青伤口太严重,恐怕以后会落下毛病,县里治疗之后把对方送回了家。
不久,那个女知青就被县里调了过去,似乎是在毛巾厂当上了宣传部的干事,另一个男知青则托老叔帮忙,调到了县里的其他村子。
他把这事说了一下:“我明天找老叔问一下情况,如果那个女知青真是两年前从这里调走的那一个,这件事就好查了。”
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很大,毕竟这么些年,能够从村里调走的知青实在少的可怜。
荼九没曾想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在村里打听消息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两人又商量了几句,很快就结束了漫长的晚饭。
荼九这才发现,桌上的几道菜竟然没剩什么了,不由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
他记得自己只吃了一个烧鸡腿,大半碗米饭,还有大半碗的菜,难道剩下的都是成青风吃的?
这家伙饭量这么大?
怪不得力气大的吓人。
吃这么多还能攒下钱买自行车,莫名的,他忍不住想到爱做媒的邻居大婶,对方要是见了成青风,应该会说很多好话吧?
什么小伙子能挣钱,顿顿吃肉,人也精神,做饭还好吃,家里收拾的干净,谁要是嫁给这小伙子,下半辈子就等着享福——
想着,他不由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真是闲的无聊,连忙起来帮忙收拾碗筷。
成青风怎么可能让他干这种活,忙夺过碗筷扔到厨房的盆里,揽着青年走出来:“别忙了,碗泡一晚上,明天再洗。”
他看了眼天色,忍不住问:“这么晚了,要不,你今晚在这睡?”
石桌上,煤油灯的光跳动着。
荼九蓦然抬眼,看着青年模糊不清的轮廓和紧张绷着的唇角,忽然也开始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他慌忙动了动脚,想要从对方的身边躲开,却和昨晚一样,怎么也挣不开那有力的胳膊,被迫贴着热烫的体温,急促的心跳仿佛传染一般,竟让他越发慌张起来:“我回去睡!”
成青风听见他紧窄的尾音和不安的呼吸,令原本并未多想便脱口而出的话仿佛沾上了暧昧的意味,便不由一窒,低声解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家里有两间房,我可以睡我爸妈的那间……”
然而意识到青年如果真的留下便会睡在自己的房间,拥着自己的被子,脸也会挨着自己的枕头,他的声音忽然哑了几分:“你——”
“我说了我回去睡!”
荼九急急的说完,便恼怒的踢了他一脚:“松手!热死了!”
成青风慌忙拿开搭在青年肩头的手,便看见对方快步跑了出去,背影急促而慌张。
他不由傻笑一声,摸了摸被踢到的小腿,脸红的像是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