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幕布被撕扯开来,藏身其后的佛门众人顿时骇然失色。
‘不可能,这魔星只是凡体,纵使入魔,也不可能这么强!’
‘竟能撕碎八门困锁金门阵,这等能力,怕是要同大乘媲美了!’
‘莫慌,他越强越好,我等本就是要收服他皈依,又不是要杀他,怕的什么。’
‘不错,他越强,仙门的人死伤越多,越拿他束手无策,我等的计划就越成功。’
‘可这数以万万计的凡人性命,便……’
‘阿弥陀佛,此事过后,我等将摆下法坛,于这凡间废墟之上度其往生,诵经一百零八年,为其祈求来生福祉。’
‘仙门之人来了,快些隐藏好!’
凡间同修真界隔着结界,又不是天堑,冲天的魔气与血腥气都弥漫了半个凡间,他们怎么可能还没个反应?
“这般动静,莫非是预言成真,那灭世魔星觉醒,要将此界屠戮殆尽?!”
“魔星不是被佛门讨去,说是感化的极好,连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怎么突然会性情大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些去凡俗看看究竟才是正理!”
各大宗门闻风而动,纷纷往那片沉沉魔气赶去。
夏侯枭自然也发现了不对,眼看着朽寂宗近在眼前,他却驭使着从某个世家‘借来’的星云舟,毫不犹豫的飞速离去。
……
空旷的天空很快被密密麻麻的各色灵光填满。
万法宗、五灵门、百兽窟……
除了明性宗和偏居一隅的朽寂宗,还有向来隐遁不问世事的圣君阁,修真界的大小宗门竟是都来齐了。
其中当以天乩阁最为震怒。
天乩阁修炼之法玄妙,弟子稀疏,一个化神对他们来说珍贵至极,却就这么神魂寂灭的陨落在了荼九手里,他们当然不会轻轻放下。
毕竟他们迟来一步,并未见到那化神与阵法如何被荼九一击破碎,只以为是对方和他身边的炼虚用了什么手段,才挣脱阵法,杀死了他们的人。
何况早在多年前他们就预言了魔星之事,这么多年来修真界却都不怎么当一回事,如今预言应验,他们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这祸世魔星,也好显一显他们天乩阁的手段。
“你这魔星!”
一位天乩阁的炼虚当即挺身而出,冷声指责:“如此滥杀无辜,为祸世间……”
荼九漫不经心的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似乎是在上面发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皱着眉头轻轻弹指。
空间瞬时翻覆,天空倒转,被陆地踩在了脚下,正如超凡脱俗的‘仙人’,却被魔星立在了头顶一般。
荼九俯视着一众惶然色变的修真者:“我说过,不喜欢有人站在我的头顶上。”
他平静的扬起唇角,礼貌的抬手示意:“现在舒服多了,你们可以继续说了。”
这一手空间逆转实在骇人。
更可怕的是,所有修真者,包括在场的十几位炼虚期,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到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更遑论反抗了。
因而他们识趣的沉默了下来——能活到这个境界的,没有傻子。
“你们不想说了?”
魔星斜签着身子倚坐在一处残垣之上,葱白手指抵着额角,发间温润的玉冠摇摇欲坠。
他暗沉的眸中缭绕着殷红的云雾,纤弱的眉尾肆意的扬着,便衬得原本清雅姝丽的面容格外的艳。
“那……”
“便轮到我说了。”
仰首望他的众人顿时一凛,心有不安的做出防御之势。
立在墙根下的夜鹤云不由动了动,低声开口:“阿元,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
一旦这人大开杀戒,便等同坐实了魔星的身份、灭世的预言,届时举世皆敌,恐怕——
“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荼九未曾看他,只是轻声开口,声音虽轻,却如惊雷炸响,在夜鹤云耳边轰鸣。
他面色微白,张了张口:“荼九,我只是……”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
一缕霜色坠下,亲昵的抚过青年精致的眉眼,好像也为那双眼眸镀上几分寒凉:“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伤我。”
其实他知道。
但那又如何呢?
他现在不太开心,这个人当然要比他更伤心,才能让他好过一些呀。
夜鹤云怔怔的望着他,乌黑的眸中情绪破碎:“荼九……”
“烟花很美……”
就在他神伤之际,荼九忽然看向他,温柔的笑了:“我很喜欢。”
夜鹤云的眼睛不由亮了亮,期盼的望着他。
那个青年抬起一只手,仿佛要与他交握——像先前他们在坊市中那般亲近。
然后,在对方期盼的抬手回应之时,轻轻一推。
玄金衣衫的男人坠下高空,神色复杂的凝视着青年毫无波动的双眼:“荼九……”
“你好像只会这么无能的叫我的名字。”
“我爹娘出事的时候,你察觉不到;他们举刀自伤时,你毫无所觉;他们消散成莹时,你无能为力……”
荼九扯着唇角,美丽的脸上满是恶意:“一个炼虚期,除了放烟花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夜鹤云,你真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看着男人黯然无光的脸庞,荼九面上肆意的笑着,心底却平静如水:
‘荼九,你自诩高明,到头来却什么都做不到。’
‘真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啊……’
“砰——”
一声轻响中,玄衣男人沉沉坠地。
动静很轻,只扬起了一蓬尘灰。
可……
纷扬的尘埃像是灰色的雾气,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笼罩众人,在一瞬间,无数惨叫声倏然响起,凄厉的这倒覆过来的天空也不由得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