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兄让小阿九参与祭典的守卫,是否有些不妥。”
明无故见少年灵动的身影雀跃着远去,忽而低声道:“若是出了差错……”
他本来没有怀疑这个少年有问题。
但老杜却说见过与他十分相似的人。
可云麓曾明言,说这位义弟父母双亡,已经没有亲近的亲戚可以依靠。
那这个十分相似,就多少有点让他疑惑了。
当然,这世界上不止是血缘关系会让人十分相似,也许巧合的就有一个人跟荼九长得像,还被老杜遇见了呢?
如果他没有看见少年那无意间透露的眼神,也许他也不会怀疑太多。
“无碍。”云麓笑了笑:“小九为人最是细心,何况让他负责的是并不开放给外人的后山,便是有什么差错,也无关紧要。”
“我是说……”明无故笑容微敛,俊美的眉眼锋利而不可直视:“云兄便不怕小阿九是个细作,借此机会里通外合?”
云麓先是怔了怔,接着不禁失笑:“明兄多虑了,小九的身份我早先便查证过,若是有问题,我也不可能认他做义弟。”
“果真毫无问题?”明无故意味深长的道:“还是云兄已经被内心的感情蒙蔽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了?”
现在想来,一个父母双亡、性格讨喜的绝色少年,巧合的是,他父母的死还与云鹏山庄多少有点关系,短短半年,便俘获了云氏兄弟和山庄上下所有人的心……
倘若对方并无异样便罢了,如果对方真的别有用心,那这个人的心机真是深沉到可怕了。
被这句话刺中了心中隐秘,云麓不由沉了脸,不悦的道:“明兄慎言!”
明无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站起身:“罢了。”
毕竟只是自己的怀疑,倒不必非得现在和好友争个高低。
刚才他也借机摸过少年的脉,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倘若空口白话便能让其怀疑相处半年的心上人,那这人便也不是云麓了。
但是想到那个细风楼,他不得不多想几分。
他宁愿真的误会了少年,过后百般讨好,赔礼道歉,也不愿意见到好友被欺骗伤害。
想到少年今日的行为,他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思索,云鹏祭典将至,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插手护卫的安排,是否打算借机做些什么?
“你在怀疑这个荼九?”
一直沉默的杜凉忽然开口,神情认真:“我也觉得他有点问题。”
说不定那个人和荼九便是亲兄弟。
他一定是得知了弟弟的消息,特意潜进庄子来寻亲的!
明无故不由侧头看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老杜你最近机灵了?”
连荼九有问题都能看出来了?
“我一直都很机灵。”杜凉没好气的道:“我只是不怎么说而已。”
他看了一眼少年离开的方向,认真的道:“这两天我就跟着他,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那就靠你了。”明无故感动的拍了拍对方的胳膊:“好兄弟!”
……
“啾啾!”
雀鸟清脆的鸣叫透过窗子传来,荼九目光微动,看了一眼枝头上随处可见的灰褐色雀鸟。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烦躁,冯一面那个家伙,有什么事不能一块说完吗?!
那个明无故已经开始疑心自己,偏偏冯一面又在这个时候找他,若是被抓了个正着,那可真是白费他半年的辛苦。
有心不理会,可他又担心错过与破释书有关的消息。
他佯装翻看书籍,在窗边坐了半晌,直到信雀飞走,都没想出个万全的法子。
算了,还是谨慎些好。
明无故那家伙说不定就在哪藏着,打算抓住他的把柄呢。
若真与破释书有关,冯一面那家伙可比他着急,要是等不到自己,总会想法子进来找他的,自己何必冒险。
屋顶上,一身黑衣的杜凉悄无声息的坐在瓦片上,与身边的脊兽完美的融为一体。
他望着天光昏暗,夜色渐深,却无半点不耐。
比起旁人,刺客总是更有耐心一些。
一天,两天,三天……
他无声无息的跟随在少年身边,看他忙碌于布置安防,还不忘事事关切云氏兄弟,不由点了点头。
倘若那人认回了自己的弟弟,应当也会欣慰于对方如今的模样吧?
第三天夜里,屋脊上沉默无言的男人睁开双眼,看着一道黑影闪入屋中,目光微动,心情激荡。
是他来了?!
荼九翻身坐起,看向床边伫立的黑影:“你……”
装扮普通的男人却忽而面色一变,低声道:“不好,有人!”
杜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才悄然落下,靠近窗户,从缝隙中看进去。
容貌惑人的青年立在床边,定定望着床上熟睡的少年。
他只能看见对方精致的侧脸,但也能猜出,那双同样色泽的,却要更加妩媚的眼眸,定然温柔极了。
‘当当……’
细微的敲击声响起,荼九警惕的看过去,便对上了如墨的黑眸:“是你?”
他像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提气跃出窗口,低声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等你。”
杜凉忍不住弯起唇角,心情格外愉快:“看来我没有猜错,他果然是你的弟弟。”
弟弟?
荼九不由愣了愣,原来这家伙是这么想的?
那明无故呢?
也是如此猜测吗?
他本以为跟踪自己的是明无故。
想着对方恐怕是因为杜凉的缘故,怀疑自己就是前几日潜入山庄的人,正好冯一面在这,便让对方易容成自己的少年模样,自己则恢复原本的样子。
如此一来,让两人一同出现在明无故眼前,便足以证明‘荼九’的清白。
但没想到竟然是杜凉?
他望着那双墨瞳中显而易见的情意,心中思绪百转,立刻有了主意。
“你怎么知道?!”青年惑人的眸子微瞪,神情不善的伸手,在男人脖颈上抵了一把匕首:“你想对他做什么?!”
杜凉任由冰冷的刀锋紧贴皮肉,温声安慰:“你别急,我不想对他做什么,只是想再见见你。”
“见我……”
青年似是愣了愣,手里的匕首也松了力道:“你为何,要见我?”
“我心悦你。”
素来面无表情的刺客柔和了神色,暗沉的墨瞳镀上漫天星光:“所以便忍不住,想要见一见你。”
“你、你在胡扯什么?!”青年瞬间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眸慌乱无措的四处漂移:“你、你不是才见了我一面……”
看着对方染上无措的惑人眉眼,杜凉也不由红了脸,却还是认真的道:“一面就足够了。”
对于刺客来说,短短一瞬,就是生死,而浅浅一顾,便是一生。
……
听见不远处的动静,最近几天一直提高警惕的明无故悄然赶来,却只看见好友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茫然的摸了摸下巴,伸头看了一眼。
少年安然熟睡,一片岁月静好。
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