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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并蒂开,梧枝连理栽。

花开并蒂,如鼓琴瑟,永浴爱河。

——小题记。

1

晴。

未时二刻。

东街集市,人潮涌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

混世魔王和他的手下,一行五人,一路走来可谓是兵荒马乱、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正欣赏菜叶时,混世魔王的眼神突然瞥到一个卖小鸡的摊位,手指摸向下巴的同时,一个坏主意已涌上心头。

收到主子的眼神暗示,手下立刻围上去,边踢鸡笼子,边没好气的问道:“这鸡怎么卖?”

“哎呀,怎么叫的这么难听啊?”另一人故意找茬

“你们干什么?”范晓婳急忙起身制止

其他人又踢鸡笼子,又去抓小鸡,场面十分混乱。

突然有人不小心踩死了一只小鸡,他正高兴的直奔他家少爷,丝毫没注意到。“少爷,抓到一只黑鸡,你看!”

范晓婳蹲下,轻轻地捧起它,一滴泪滑落,红了眼眶,灼了混世魔王的眼。

他的心微一颤,鬼使神差的朝前大喊道:“住手!”

混世魔王今日竟改了性子?

手下正抢的尽兴,无人听他的。

混世魔王又怒吼了一遍,“都住手!”小厮们吓得愣在原地,大鸡和小鸡飞的跳的跑的到处都是。

混世魔王走到范晓婳身前,鬼使神差的勾起她的下巴,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范晓婳又羞又恼,扭脸错开他的手指头。

见少女敢拒绝他家少爷,一个小厮想上前教训,却被混世魔王拦下。

“多少钱?”

范晓婳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头,代表着一文钱。

混世魔王扔给她一锭金子,便抓过她手里的小鸡走了。

长街上依然热闹,行人见了混世魔王依然避让。

却偏偏有一人不怕他,硬挤撞着他而过,混世魔王手心里的小鸡不小心掉在地上。

两波人早就互相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

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厮立刻大喊道:“好啊~你摔死了我家少爷的鸡!”

那声势特别逼人!也特别唬人!

对面人的管家,当下微怒道:“你放屁!”

小厮抓起地上的死鸡,带到管家脸前,“你看,你看,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鸡脖子都断了,小厮特意拿起来晃了晃。

“你……你不要讹人!”管家旁边的一个下人插话道。

小厮嚣张跋扈道:“是不是赔不起?”

管家不屑道:“多少钱,我周家少爷还是赔得起的。”

“五锭金子。”小厮伸出五根手指头

下人立刻发怒,“你当街抢劫啊?”

“抢的就是你!”小厮更甚嚣张,指着他的鼻子道。

那刹那间,两波人全部撸起袖子,怒目圆睁,随时准备干架。

“哎呀!这天怎么好像要下雨呢?”西侯爷家的世子慢慢走近了混世魔王,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

西京城谁人不知梁家,梁羽的父亲不仅是现任北骑大将军,其祖父更是被封为镇西元帅,与先帝同葬穆陵,这又是何等的殊荣!

任何人在大街上遇到了,都要给梁家三分薄面。

所以嫡孙梁羽才会行事乖张,人送外号:混世魔王。

梁羽从那女子中缓过神来,挑了一下眉,“杨寅威,你裤子掉了。”

众人皆朝下看去,然后嬉笑一片。

梁羽已撑开折扇,大笑离去,杨寅威却怒的只能找下属撒气。

“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下属们被挨个敲了一遍,包括管家。

申时未到,梁羽在一家酒楼落座,仪态端庄,举止文雅,他捏着天青色茶杯,却想透过此杯去看一个人。

三日后,梁羽又逛到了那个卖小鸡的地方,不料只有一个老婆婆在,他等了有小二刻,也不见那少女的影子。

负责保护他安危的属下,对树荫下的主子道:“少爷,该回去了。”

梁羽收起折扇,信步走到了鸡摊前,然后停下来。

老婆婆张罗完上一个客人,就来问梁羽,“公子,是要买鸡蛋吗?”

周边传来小鸡叽叽喳喳的叫声,此起彼伏,梁羽却不觉得聒噪。

“婆婆,一直都是你在这里卖的吗?”梁羽难得温柔

老婆婆注视他几眼,少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实不像贫苦人家的孩子。

“说来老妪已卖了二十年的小鸡了,这鸡仔公的母的,我一看便知,就拿那……”

老婆婆越说越自豪,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梁羽急着赶时间,于是不太礼貌的打断道:“三天前也是你卖的吗?”

敢情不是买鸡蛋,是来寻人的。

老婆婆颇有深意的笑道:“你是说小花吧?”

梁羽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也许是吧,我记得三天前是一个不大的小姑娘在卖的。”

老婆婆细细想来,“公子是寻人还是买的鸡有问题?”

既然老婆婆坦诚相问,梁羽也不再打马虎眼,真诚道:“寻人。”

李阿婆笑了笑,“我倒是认识那姑娘,也可以带你们去,不过……”

“不过我要把小鸡卖完才能收摊。”

梁羽退去一旁等候,但买鸡的客人十个里才有一个,而且还一次只买了两只,最多三只,这样下去,卖到猴年马月。

梁羽勾了勾手指头,龙谦自动附耳过来,秘语一番后,龙谦就跑到了老婆婆摊位前。

“来来来,大家都来瞧,都来看,小鸡便宜了,又便宜了,买五只送一只,买十只送两只,多买多得,少买少送,买的多送得多,哎~大伯过来看看……”

经过吆喝,李阿婆的小鸡很快卖完,鸡笼子都差点被人买走。

路上,李阿婆与梁羽说着范晓婳的过去,“没人知道小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她是一个人住,自己种菜喂鸡,生活倒也还过得下去……”

到范晓婳家时,还未日落西山。

“这里就是了。”李阿婆指完路,便挑着担往下条路去了。

梁羽抬起手,正要敲门,正巧被出门泼水的范晓婳,泼了一身脏水。

“啊……”突然出现一个人,范晓婳先是一惊,盆里的水已控制不住的撒了出去。

范晓婳把梁羽误认为是过路的倒霉蛋,接着道:“你没事吧?”

污水自右胸口那里,一路顺着淌下来,染脏了他雪白的衣衫,上面还挂了几个烂菜叶子,狼狈又好笑。

身后的龙谦,惊到了下巴,他家少爷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但主子不发话,他也不会主动去责备前面的姑娘。

梁羽捏起一点衣角,一滴水正好滴落,落在了他白色的锦靴上,素来有洁癖的他,皱了皱眉。

恰好被范晓婳看到,她立刻愧疚道:“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洗洗吧?不过天色将晚,恐会耽误你赶路。”

梁羽急接道:“不耽误。”

范晓婳这时认出来了混世魔王,含水的杏眼瞅向他,梁羽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红了脸,正羞涩的偷看她。

四目相对,范晓婳立刻收回眼神,转身回屋去。

门没有关,梁羽跟着她走进来,一路走到了范晓婳住的闺房。她一转身正好看到狼狈又委屈的梁羽,赶人的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回去,“你身上都湿了,先脱下来。”

梁羽也不知道羞,立刻听话的就去褪外衫,范晓婳吓得赶忙背过身去,“哎,你现在别脱呀,我去给你找干净的衣裳。”

说着急逃出去,生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范晓婳一个人住,所以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她去找隔壁的王婶借了一个她家男人的,但回来时却发现用不上,梁羽还是穿着自己的衣衫,虽然水未干涸。

他应是嫌弃,范晓婳这样想着,不自觉的把粗布衣藏在背后。

“今日叨扰姑娘了,改日再约。”

“谁要和你约了。”等人走远后,范晓婳呢喃自语,然后羞得跑到屋内。

梁羽第二次探访已是半个月后,他这次来有了防备,开门时,先让龙谦去,自己则躲在一旁。

门后面好像有洪水猛兽般,两人都小心翼翼的等待着危险降临。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什么事也没有。

梁羽推了龙谦一把,他率先进到了人家院子里,院里没人,龙谦朝梁羽摆摆手,梁羽高兴的跨进来,但下一秒,就被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

洗菜的水顺着头发丝往下淌,要多惨有多惨。

不知道的还以为范晓婳就是故意的,其实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她习惯性往门口倒水,一来方便,二来可以冲路。

范晓婳端着一盆水,正准备嚯出去时,也许是想到了上次泼到人的事,她的手一转,水本应落在篱笆桩那里。

但手转的一瞬间,范晓婳看到了站在院内的龙谦,她急急再转手,那盆水就全部喂了梁羽。

梁羽坐在碳火边,搂着发冷的自己,头发丝还在滴水,可怜极了。

“我给你擦擦吧…”范晓婳拿起干净的白布,开始帮他擦头发,温柔又细腻,好闻的女人体香扑入梁羽的鼻中,恍惚了心神,只呆呆的痴痴的看着她。

范晓婳撞上少年深情的黑眸,一颗星猛然跳动,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马上用擦头发的动作掩饰紧张。

自这日后,梁羽有事没事就爱往范晓婳家里跑。

明朗的少年谁会不喜欢呢?

范晓婳也借着送菜送鸡蛋的差事,日日往梁府里跑。

这天,梁羽突然对范晓婳道:“晓婳,到我家去住吧?”

“这……

男未婚女未嫁,不合适。”

范晓婳害怕的错开他,往后退去,梁羽急抓住她的双臂,“我已经和爹娘说过了,他们也同意的。”

范晓婳立刻欣喜道:“真的?”意识到不合规矩,又羞得低下头去。

梁羽握紧她的手,“真的。”

就这样,范晓婳住进了梁家,既不是下人的身份,也不是相好的姘头,倒像是养在了梁府。

范晓婳为他量体裁衣,绣荷包,捺鞋子,每天傍晚都会坐在石桌前,等待着晚归的梁羽。

夕阳映着红霞,映着梁羽,映着万物。静谧、美好……

五月初四这天,梁府的大门打开,踏进来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白里透红的石榴裙,梳着流云髻,额前贴着大红的花钿,贵气、大气、婉约……

身边跟着的两位侍女,亦皆富贵。

透过小门,游沁看到了一个正在缝制蓝色布衫的姑娘,她温婉贤淑,尤其是那双含水的杏眼,叫人移不开眼!

汐凰善于察言观色,自是瞧出小姐心思,问向管家道:“这是哪家女子,竟生的这般好看?”

管家看也不看,直接回道:“不是什么世家小姐,那姑娘乃是我家夫人的远房表亲。”

世家大族向来会和自家人联姻,管家若是这么说,那游沁心里可是明白了。

她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便收回目光,对管家梁义道:“请管家继续带路。”

范晓婳感觉到有人在瞧这里,她往光源处看去,却什么人也没发现。

游沁由府里管家领着,来到了大夫人的住所,恰好梁羽也在。

“游二小姐,快请进来。”大夫人旁的贴身丫鬟,藿香急来迎游沁。

游沁在客座落下,鲜艳贵气的衣裙晃了梁羽的眼,直直的瞧去。

眼前少年,一双剑眉,心思明朗。

这般无礼的盯着人家姑娘瞧,大夫人嗔了他一声,“羽儿。”

“想必这位就是世子爷吧?”游沁双眼含笑,嘴角亦笑。

只是这笑里多了讽刺,说世子带上爷,究竟是敬称,还是无礼的嘲讽呢?

大夫人笑道:“二姑娘说笑了,就是个混不吝罢了。”梁家与丞相府有些过命交情,所以大夫人亲切的称她为二姑娘,就像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游沁继续掩嘴笑,“世子爷威名远扬,哪是市井无赖之徒。”

梁羽纵使再笨,此时也能听出来她在暗讽自己,“娘,我去看晓婳妹妹了。”

“世子,”游沁急站了起来,头上的流苏微晃几下,梁羽转眸时正好瞧见,只觉得心神随它一起游荡。

“请等一下!”

瞧出姑娘家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大夫人道:“羽儿,院里的海棠开了,你带二姑娘去看看。”

海棠花开,鸟鸣啾啾,游沁立在一枝海棠簌下,忽而望向梁羽,“梁公子……”

“不叫世子爷了吗?”梁羽压弯一枝海棠,恰好看清对面女子姣好的月容。

游沁透过海棠看向他,“我是来退婚的。”

“这件事你应该和我母亲说。”梁羽心不在焉的看着远方

那里是那位姑娘所在的院子,游沁心知肚明,她明媚的笑道:“我突然不想退了。”

梁羽收回心思,“为什么?”

“我观梁公子,不像他们所说,金鱼岂是池中物,由来席上珍?”游沁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的到了小门那里

游沁又走了来时的路回去,范晓婳抬眸时,恰好看到,她手中的衣衫不小心落地,心里瞪时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