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又是一箭，擦着他的脸呼啸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玱玹骑坐在天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漠然得仿佛他们从未相识。
丰隆惆怅地看着玱玹，原以为今日，他与玱玹，是一场推心置腹的交心，是冰释前嫌。可是他想错了，从玱玹说出他忌惮馨悦神农血脉的那一刻，他已失了所有退路。
丰隆忍不住又开口问，“那场仗，你到底是为了剿灭洪江，还是为了打击我赤水一族？”
“这仗，是你主动请缨去打的。没有人强迫你。”玱玹说道，“小夭钟情于九命不假，但两军交战期间她从不曾把轩辕军情透露给九命。你自己急功近利，打得冒失，多次中了九命的计，最终以多败少。战败后你不在府上好好反省，轻易受人挑拨，一而再地伤害小夭，你叫九命如何容你，你叫我，如何容得下你！”
丰隆的心中不禁顿感悲凉，看来今日玱玹根本就没想过要放他离去，早已与九命相柳联手，布下天罗地网，为的就是在这击杀他。
他忍不住嘲讽，“你让一个王姬嫁给一个妖怪，那妖怪不仅与你立场不同，还几次与你兵戈相见…你不在意这些，却耿耿于馨悦的神农血脉。此次…我也是怕你被九命所欺，并非真心要伤小夭…”
“嗖”的一声。这次是双箭齐发，分别射中他的右膝盖与脚踝。丰隆一时支撑不住，单膝跌跪在地。
玱玹淡淡地说，“小夭与馨悦不同，她从小流落民间，吃了很多苦。她是我在这世间最重要的亲人，不管她看上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人族也好，妖族也罢，我都会成全她。”
赤水丰隆讥笑着，艰难地站起。“玱玹，自从馨悦嫁入王室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一辈子做你的刀，供你差遣，为你大杀四方。今日若非你苦苦相逼，我何至于此。”
他抬手轻轻挥下，自他身后的林子里，黑压压地冲出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将玱玹他们团团围住。
“你要反吗？”蓐收环顾一圈，大声问道。
“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今日只是要诛杀九命，不小心误伤了陛下而已。”
说罢，丰隆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他身上多处箭伤，驾驭坐骑都是艰难。幸而这坐骑通灵性，驮着他缓缓飞起。
半空中，防风邶骑着一匹白色天马，挡在赤水丰隆面前。他戴着银白的面具，一身如雪白衣，乌发缓缓褪去，显露出原本的银白色，辉映着七彩云霞。
相柳手拿一张银色的大弓，搭箭弯弓，正对着赤水丰隆。
“你终于敢露面了。”丰隆嗤笑道。
相柳面具下的那双眼冰冷而狠戾，他手指一松，只眨眼的功夫，银色箭矢已射穿赤水丰隆的胸膛。
鲜血从丰隆的口中溢出，他怒视着相柳，嘴角却挂起一抹笑意，大喊一声，“布阵！”
只见十二只坐骑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他们在半空中嘶吼着盘旋着，一时间遮天蔽日，白昼如黑夜。
=========
院子里，做外甥的正龇牙咧嘴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上小姨一口，做小姨的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脾气这么臭，是不是随你爹？”阿念蹲坐在石阶上，看着气鼓鼓的阿晏，张牙舞爪地揉捏着阿晏的脸颊。“是不是？是不是？”
“你胆儿肥了？”小夭端着点心过来，揶揄道，“小心阿晏咬你。”
阿念见着小夭过来，连忙起身去接她手上的两盘糕点。
“这是给你和阿晏的。”她将其中一盘递给阿念，又将另一盘放到几案上，说道，“那盘是留给你姐夫的，不准偷吃。有毒。”
阿念随手拿起两块糕点，一块给阿晏，一块塞自己嘴里，故作不满地说，“姐姐还是这么偏心姐夫。”
“阿晏，这个给苗姨和左耳叔叔送过去。”小夭又取了几块糕点端给阿晏。
看着阿晏离去，两人在窗边的榻椅坐下，就着窗外的阵阵花香，终于可以静下来喝个茶说说话。
“姐姐，其实你只要变幻了容貌，就能去春宴了。那么多人，谁能有这能耐轻易就认出你来。”阿念满不在乎地说。
“你也说了，那么多人，万一真被人认出来，岂不是节外生枝。”小夭喝了口茶，不甘示弱地反问道，“你呢？”你名正言顺的收了帖子的，怎么不去？”
阿念轻叹一口气，又说，“没意思。那些女子，一个个扭着腰肢在眼前晃来晃去，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以前在宫里早就看腻了。”
“就你会说话，就你腰杆直，就你…”
小夭话说了一半，心口突然传来剧痛。仿佛被人猛击了一掌，痛得她四肢痉挛，一时连呼吸都停滞。
“姐姐，你怎么了？”阿念赶紧扶住小夭。
小夭痛得面容煞白，额头全是冷汗，全身的血都好似都在往头部涌。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抓着阿念的手，喃喃道，“相柳…出事了。”
“姐姐，不会出事的，还有表哥和蓐收在呢。”
小夭摇摇头，这阵疼痛，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从前哪怕是打仗的时候，相柳有意识地让她感受到自己受伤，她也只是感觉，却并无痛感。像刚才这样剧烈的疼痛，定是很重的伤，以至于他都无法用灵力控制。
“毛球！”小夭边唤边踉跄着向院子跑去。
毛球扑腾着，已变幻成白羽金冠雕的模样，不耐烦地等着她。
小夭跃上雕背，又回头关照阿念，“帮我照看一下阿晏。”
一声长啸，白雕扶摇而上。
数日前，高辛王曾传信于她，说一直放置于轩辕山的上古神器被盗，她记得始冉曾拿它压阵，重伤相柳。这等神器被盗，定不是一般的鸡鸣狗盗之辈。
玱玹花了一番力气，才查出是赤水丰隆派人盗取。为免节外生枝，玱玹也早已派人用赝品替换，而真正的上古神器则由相柳封印在大海最深处。
且不论整个大荒有几人能有这个能力潜入大海最深处，何况还要解开相柳的封印，很难！不，根本就不可能！
若不是上古神器，小夭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把相柳重伤至此。
也许正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她此刻的担忧更是多了几分。
小夭忍着心口的疼痛，紧紧抱住白雕的脖子，“毛球，快一点，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