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脱铠甲?”
兵部府房里,周生听着李应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没缓过神来。
自从宋帅将银月血甲送给李应之后,李应基本上从未脱下来过,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习惯性的穿着这身代表了荣耀和能力的甲胄。
这也导致银月血甲在无数人眼中成为了独属于李应的标志,每当在战场上,只要南境将士们看见那身甲胄,都会迸发出极大地战意和动力。
银月血甲,南境边军的最高荣誉之一。
所以现在周生一听到李应要卸甲,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毕竟这两年就算是回国公府,李应也从来都不曾卸甲,现在只不过是要去见李子冀,便要卸甲?
周生是陷阵营这支百人队的百夫长,跟随李应多年,最是了解自家将军的性子。
李应淡淡道:“初次见面,又不是打生打死,自然不需要甲胄在身。”
银月血甲卸下,李应换了一身素色衣袍,他轻轻整理着衣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平和:“何况,毕竟是国公府欠他的。”
周生没有说话,虽然他是李应的心腹,但涉及到国公府这样的敏感问题,他轻易不会多嘴。
一身素衣,淡去了李应身上的冷漠和凌厉,使得其整个人多了三分柔和,只是那身挺拔的英武之气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任谁见了都会知晓这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妖国使团已经被礼部安排好了住处,南境边军护送的任务已经完成,在城里停歇数日,等待着朝会议出结果之后,李应所携带的百人队伍便要出发回到南境。
至于之后妖国使团如何回到妖国,那并不需要他们担心,等无尽平原割草结束之后,妖国使团自然会自行回去。
......
......
果果正蹲在门口画画,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她现在画画的水准已经提升了许多,固然不如李子冀那般赐予画作灵魂,却也算得上是惟妙惟肖。
画上的李子冀正在练剑,院内的老槐树开满了花,石磨还在荒废着,从搬进这间院子开始就始终都没有用过,摆在那里没被移开的唯一原因就是很方便用来坐着。
顾春秋每次来清风雅舍,总喜欢在石磨上倚靠一会儿。
墙上还趴着一只老猫,摇晃着尾巴懒洋洋的看着李子冀练剑。
李应在看着果果画画,小丫头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手里握着笔,犹犹豫豫的始终落不下去。
李应不懂画,自然看不出来这幅画上缺少什么,于是便询问道:“有什么画的不对的地方吗?”
果果没有抬头去看问话的人是谁,自从她坐在清风雅舍门口画画之后,时常会有路过的人凑上来看上一会儿。
她已经习惯了。
“我饿了,都已经晌午了,大兄还不做饭吃。”
果果轻轻吹了吹画上的墨迹,放下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李应这才知道原来这小丫头皱眉不是因为画画,而是因为肚子饿了。
摇了摇头,迈步走进了清风雅舍,第一眼他便看到了站在柜台之后的庆苍国公主怜月,然后就是正站在矮凳上,往木架高处挂着字帖的李子冀。
李子冀穿着一身青衫,胸前染上了些许的墨迹,衣袖向上挽着。
这是李应第一次见到李子冀,若是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两个人长得有些相似,尤其是下巴的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李子冀也看见了李应,第一眼他便瞧出了此人的不凡,但他却并未见过。
“买字?”
他开口问道。
李应点了点头,将目光放到了李子冀刚刚挂上的那幅字帖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句,可有全诗?”
李子冀也点了点头:“想买全诗,价格可不便宜。”
很多人都喜欢他的字帖,尤其是字帖里面的诗词,这段时间也有不少人问过类似的问题,只是想要全诗,都得加钱。
李应没有说话,他当然不在乎会花多少钱,只是诗词对他来说,并无太大用处,这两句已经足够。
“就要这幅字。”
李子冀踩着矮凳将字帖取下,都是事先裱好的:“二百两。”
清风雅舍毫无疑问是讲诚信的好店,从开店至今,每一幅字帖的价格都保持稳定,除了卖给顾春秋之外,始终都没有涨过价。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李应看着手里的这幅字,沉默了片刻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递给了李子冀,道:“这里是三百两。”
李子冀说道:“这幅字只需要二百两。”
李应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果果,忽然笑着道:“我还没吃午饭,剩下一百两,在你这里吃顿饭。”
这是个很奇怪的人。
但李子冀却并没有拒绝,他并不缺少这一百两银子,但一百两银子吃顿饭,这很划算,何况,他从这个青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善意。
对方释放的善意。
准备一顿简单的午饭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但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饭的确需要一些时间,何况全部都是李子冀一个人下厨动手。
他并没有准备火锅,而是做了九道家常菜,手艺绝对不算生疏,已经成为修道者的他做起饭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果果已经等的迫不及待,端着饭碗翘首以盼,隔着小院子她都闻见了饭菜的香气。
五月份的日光已经足够炙热,桌子就摆在老槐树下面的阴影里,既可以享受凉风吹拂,又不需要担心会被阳光晒的出汗。
当李子冀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饭桌上的人却是微微怔了怔,因为除了这位客人以及怜月公主和果果之外,顾春秋竟然也来了。
就坐在那位客人身旁,静静喝着茶。
李子冀的目光微微变化,将饭菜一一摆在桌面上:“吃吧,凉了的话会影响味道。”
果果欢呼一声,夹了一块炸好的肉段大快朵颐。
怜月公主吃饭的动作依然优雅。
顾春秋和那位客人也在安静吃饭,谁也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