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纵横交错形成了洞口的形状,但那自然不是真正的洞口,李子冀望着那里,右脚轻轻一动,一粒石子径直朝着那处射了过去。
并没有穿过,而是直接变成了齑粉,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碾压。
洞口处如同湖面泛起波纹,一圈圈的涟漪四下散开,荒芜山丘上插着的数百把生锈铁剑也在这一刻开始震颤起来。
“看来这里的确是古剑洞。”
李子冀喃喃自语,有着防御禁制存在,避免闭关之人受到打扰,现在四周的变化只是警告,如果他继续用小石子扔洞口的话,下一刻那些震颤嗡鸣的铁剑就会洞穿他的身体。
难怪那几个人会这么干脆利落的告诉他陈草闭关的地方,看来未必就没有想要借着禁制杀了他的打算。
摇了摇头,李子冀打算喊一声,话到嘴边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和陈草并不熟。
“陈草。”
喊名字总不会有什么问题,李子冀站在山丘下,冲着锁链交错形成的洞口喊了一声。
洞口处泛起的涟漪更加剧烈了起来,但山丘上震颤不已的那些铁剑却安静了下来,见到这一幕李子冀微微一笑,原地坐下,静静等待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剧烈波动的涟漪忽然间恢复平静,紧接着裂开了一道缝隙,抬头看去那里不再是空无一物,缝隙之后似乎是一个幽深的山洞,陈草走了出来,踩踏在锁链之上站在了李子冀的面前。
李子冀看着她,还是和初次见面时候一样,那身花布衣裳有些脏乱,如瀑青丝并没有打理,很随意的散在身后,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有些邋遢。
唯一改变的就是那双眼睛,并不如最初见面时候锐利。
“你看上去很疲惫。”
李子冀说道。
陈草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李子冀回答道:“我被邀请参与这次剑试。”
陈草怔了怔,忽然想起的确有这么一件事,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话,因为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和人打交道的姑娘。
李子冀收回目光,轻声道:“也想顺便看看你有没有死。”
这话很不礼貌,陈草沉默了会儿,对着他认真道:“谢谢。”
陈草还活着,看来陈无泪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的确,既然已经刺杀失败,那自然没必要再去杀人。
陈草和怜月公主不一样。
陈无泪利用陈草和墨影利用怜月想要达成的目的也不一样。
“那件事回来后,你是怎么说的?”
李子冀开口询问,那件事指的自然是长安城外刺杀的那件事。
从剑碑广场上那三名弟子口中的话可以推测出来,无论是关于宁海潮的死,还是关于所谓轻泽堂那名五境刺客的事情,洗剑宗弟子都是不知道真相的。
虽然洗剑宗上下都很清楚他们是站在后党阵营的,但用什么手段达成目的知道的人的确不多,若是曝出来,只怕不少弟子都会感到心寒。
陈草道:“我什么也没说。”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迷惘,她的确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在回到乐游山之后和陈无泪匆匆见一面后就直接回到了古剑洞闭关。
顾春秋说的没错,像她这样的人,原本是永远都不该下山的,甚至永远都不应该走出古剑洞。
李子冀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于是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
陈草过去乖乖坐下。
“你已经学会了辨别旁人是不是在说谎,这是好事,但还不够,以后最好也要学会说谎才行。”
从来没有一个好人会去教人说谎,但李子冀觉得这很有必要。
陈草轻轻皱着眉,点头道:“我会学。”
李子冀望着山丘上的那些生锈铁剑,想着这一次的剑试内容,刚好可以问一问陈草:“这次剑试的内容是三卷一....”
他将自己和顾春秋的推测说了一遍,也说明了自己并不打算参悟三卷一。
陈草认真听着,直到李子冀说完她才开口:“我建议你参悟三卷一。”
李子冀微怔。
陈草侧目看着他,认真道:“因为三卷一是开启万剑一的钥匙。”
“开启万剑一的钥匙?”
李子冀瞳孔微微一凝,心头生出了震惊之情。
所谓万剑一,并不是什么宝藏洞天,而是对剑感悟的一种境界,只有真正痴于剑,擅于剑,融于剑的剑修才有可能感悟的境界。
对于自身实力有着难以想象的提升。
打个比方,两个实力境界相等的人,倘若一方忽然领悟了万剑一,那么将会毫无悬念的赢下胜利。
普天之下,领悟万剑一境界的人,屈指可数。
而且,这种玄妙境界和提升修为还有所不同,你很难去清晰感受到距离,很模糊,甚至无数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窥探万剑一的门槛。
可现在陈草竟然说三卷一是开启万剑一的钥匙,其实与其说是钥匙,莫不如说是一种捷径,一种能让你看清楚万剑一的捷径。
李子冀沉默着,从听见万剑一这三个字的瞬间,他就明白自己一定要参悟三卷一不可。
陈草知道他的担忧,提议道:“参悟三卷一并不会对修行造成阻碍,只有第一次使用之后才会出现那些后果,如果你只是参悟并不使用,这样一来既可以帮助领悟万剑一,又不需要担心三卷一带来的后遗症。”
的确,虽然三卷一在领悟之后也可以请三千院的师兄帮忙废掉,但那样一来就没办法领悟万剑一。
所以只要不用,依靠对三卷一的参悟去窥探万剑一,这的确是一条可行之路。
看来陈无泪早已经想好了一切,难怪一点都不担心他不跳进陷阱之中,只是如此大费周章让自己领悟三卷一,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子冀想不通这一点,他也没有问陈草,因为他知道陈草同样想不明白。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他问道。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对陈草这样的人来说,是不轻的伤害。
陈草想了想,然后道:“练剑。”
“练剑?”
陈草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真挚且迷惘:“因为我除了练剑,什么都不会。”
李子冀看着她,沉默了很长时间,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