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长廊上，白衣天使们推着病床上的人快步跑向急救室。
祁萧紧紧跟着，他看着病床上的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江余朔没有任何反应。
“江余朔。”祁萧抓着他的手。
“非医护人员不得入内，请止步。”
祁萧站在急救室门口，一言不发。
或许是他脸色太过于可怕，让一起跟来的傅隋之欲言又止。
傅隋之好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闭上了嘴，长廊里并不安静，医生偶尔会进出，机械工作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明显。
他们两人站在门外，对里面的状况一无所知。
……气氛安静得可怕。
傅隋之垂眸看向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江余朔的聊天框。
江余朔在一个小时前莫名给他发了消息。
他说，
——傅医生，蝴蝶飞走了。
很……莫名其妙的话语。
傅隋之琢磨不透，之前祁倦秘密拜托他去病院查江余朔的事情，他本身也好奇，得知当年江余朔在病院的代码和名字后，他为了了解当年在蝴蝶街疗养院发生的事情特意回去了一趟，确认了江余朔就是里面的病人了解了他部分病情。
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今天才回国，结果他刚落地没多久，就收到了江余朔的消息。
他觉得不对劲，才打算来看看。
结果敲不开门。
电话也打不通，傅隋之怕江余朔出什么事，跑了好几个地方，但都找不到人。
地址是问祁倦要的，傅隋之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只是了解到沈栖然回来了，他们现在可能闹崩了……
祁萧到别墅门口时，傅隋之已经敲门敲了有一会了。
听到动静，他以为是江余朔回来了，然后一转头遇上了祁萧。
祁萧当时是刚走进大门，他没注意到他，因为他走没两步便突然抬头看。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在他听到他喊出江余朔的名字时，傅隋之同时听到一声物体下落的风声。
紧接着视野中出现了江余朔。
那一瞬间他们或许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江余朔跳.楼了。
可下一刻他们都反应过来，一齐冲了上去。
傅隋之出于医生本能，赶紧检查江余朔的状态，所幸并不算太糟糕。
“快，叫救护车。”
……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傅隋之也想不明白。
走廊上匆忙跑来一个人，这人到祁萧面前停住脚步，开口，“祁总，联系不上。”
祁萧像是在想事情，听到身旁有动静后才如梦初醒般动了动。
“继续联系，”祁萧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语气突然平静，“另外，去查江余朔的行程，我要知道他出了会场后发生的所有事。”
傅隋之有些懵。
他并不知道祁萧和江余朔的关系，老实讲，他甚至觉得奇怪，为什么祁萧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江余朔的家门口，还很紧张他的样子。
不过作为常在网上冲浪的一线吃瓜选手，上回江余朔出席晚会和宋于诚闹矛盾的事他也知道，他甚至还特意去看了祁萧艾特江余朔的那条评论。
那时的傅隋之和众多网友一样，并没有往深的地方想，只觉得祁萧偶尔刷到了，随手评论调侃了一句。
因为他们看起来就毫无关系的样子。
可现在……这是……
傅隋之在思考，祁萧却是一个眼神投了过来。
“你是江余朔的朋友吗？”
突然的问话让傅隋之始料不及，联想起刚刚的话，傅隋之以为祁萧是来找他问责的，他不知如何作答。
“是。”算是朋友吧。
祁萧突然皱了下眉，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傅隋之？”
何德何能，傅隋之做梦都没想到祁萧这个级别的大佬能认识他，更惶恐的是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认识他。
傅隋之点了点头。
祁萧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这和他平日里完全不符。
傅隋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他听见祁萧跟自言自语似的一句，“他为什么会和你做朋友？”
？
怎么……不可以吗？
他傅隋之是什么很差的人吗？连和江余朔做朋友都不行吗？
祁萧没再分时间去考虑这件事，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走了几步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他看着手术室外面亮起的灯光，片刻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傅隋之竟然觉得，那一瞬间，这人是在难过。
不过转瞬即逝，下一刻手机铃声响起，祁萧骤然皱起眉头，拿着手机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傅隋之若有所思。
果然，像祁萧这个级别的大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空闲时间”。
走廊安静得不像话，傅隋之坐在长椅上，内心顿感百感交集，最终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知道，江余朔是在对他演戏了。
这人早就认识他，也早就知道他是蝴蝶街疗养院的助理，甚至最开始，他扮成酒店前台的时候，把那张房卡递给他的时候，江余朔就知道他是谁。
可为什么？
江余朔明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选择喝下那杯酒，走进那个房间。
为什么？
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可傅隋之完全不知道。
他搞不懂江余朔这个人，也搞不懂祁倦和江余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现在江余朔躺在病房里面，他连一个可以联系的人都没有。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江余朔转入正常病房休养。他并没有清醒，医生也不建议他在这个时候探望。
傅隋之透过门上的玻璃静静的看了一会。
有一种无奈深深笼罩着傅隋之。
他像一个旁观者，被迫看了这一整场戏，又因旁观者这身份被踢了出去。
并不好受。
……恍惚间，傅隋之想到。
其实蝴蝶街疗养院的病人很难走出那一个囚笼，他们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蝴蝶，无论怎么努力，都走不出去。
江余朔以前待在那里，肯定也意识到了吧。
可这人后来出来，也能正常的适应社会，明明在国外的时候都是正常的，为什么回国后会越来越差呢……
是因为他们策划的那一场骗局吗？
无论如何，傅隋之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他给祁倦打了个电话。
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冥冥之中，他感觉他得告诉祁倦这件事。
手机铃声响了五声才被接起，那边响起的却不是祁倦的声音。
是沈栖然。
傅隋之知道这人回来了，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他并没有见到本人，现在突然听到他的声音，还有点愣神。
随即而来的，是相当复杂的思绪。
“祁倦呢？”
“……”沈栖然沉默了一会，才回答。
“他睡着了。”
傅隋之听完才想起来，这两人之前在一起过，现在这个情况……
现在是凌晨两点，沈栖然和祁倦在一起？而且还是沈栖然接的电话？
他们不会是……旧情复燃了吧？
傅隋之脑子很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犹豫片刻，他还是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祁倦。
“让祁倦接电话，我有事找他。”
“……”依旧是沉默，沈栖然过了许久才回，“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不能。”傅隋之并不想跟沈栖然多说，可沈栖然好像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
他在那边自言自语说了些什么，声音很低，傅隋之隔着电话听不清。
沈栖然叹了口气，声音大了起来，“是因为他，对吗？”
……？
傅隋之问，“谁？”
沈栖然像是没听见，继续自言自语，“为什么？明明我才是和祁哥最近的那个人，明明我才是最爱他的那一个，为什么为什么……”
“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我只想一直陪着他走下去，为什么都要来拆散我们！！”
“那个人到底给了他什么？！为什么让他这样对我，不公平，明明我才应该是……”
电话到这戛然而止，傅隋之愣了好久。
再次打电话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
……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啊。
傅隋之本想等江余朔醒了之后问问他的情况的，可没过一会，江余朔就被转入了另一层的病房，而且门口还站了一个看着颇像保镖的人，非常敬业的关注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病房的人。
傅隋之被“善意的劝回了”。
他有些茫然的回了家，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
脑袋昏昏沉沉，傅隋之躺在床上发呆，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无论怎么做，他都忘不了江余朔倒在他面前那一幕。
甚至把江余朔送往救护车上时，他手上还沾上了他的鲜血。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傅隋之回想起他接触江余朔时的种种……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太正常了……
江余朔给他的感觉太正常了，让他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问题。
哪怕是上次他开诚布公的和他聊天，说觉得自己不想和祁倦在一起，觉得他们认识是个错误，也是正常人的情绪波动。
说白了，傅隋之完全没发觉江余朔有问题，他是怀疑过江余朔就是救他的人，可他找不到证据证明。
直到前段时间祁倦找到他，让他帮忙查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江余朔瞒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