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再次睁眼,已经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点滴瓶冰冷的液体缓缓流入她手背,床前晃悠着好多条纹病号服和白大褂,很吵,远远近近的声音不停的往她耳朵里钻。
她像一个巨大的容器,被迫接收着各种吵闹的声音。
后背的疼痛持续而缓慢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大脑肿胀像充了气,反胃感越来越强烈,宋时用没有扎针的手捂着嘴一次又一次的干呕。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溢出。
宋时无声地用衣袖盖上。
“姓名,宋时,年龄,十七岁,就读于仁西中学,狂暴系高概率觉醒者,一天前参与分化刺激实验,因无缘觉醒被放回,今日于庆焦站乘坐912趟公交车,遇到同乘912车的高概率觉醒者林护……”
宋时放下胳膊,寻着声源看去。
是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卫,男警卫面前有一道绿色的光幕,女警卫站在他斜侧边。
宋时瞟过他们胸前的警号,艰难开口,“是。”
她的嗓子也很痛,发出的声音干哑无比。
女警员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水杯接上温水,插了根吸管,递到宋时嘴边。
宋时感谢地望了她一眼,就着吸管吸了几口水,才稍稍缓解嗓子的疼痛。
“你为什么要忽然出手?资料上显示你并没有觉醒。”男警员看着自己眼前的光幕上记录着数据,状似无意的询问。
宋时本是怕被林护拖累,被当做同伙,但此时面对的是两名警员,宋时没那么实诚,她换了个好听的说法,“车上都是普通人,我怕他们受到伤害,就想着自己先控制住劫匪,让他们离开。”
配上她虚弱的语气,病态的神色,这两句话直接将她自己塑造成舍己为人的好公民。
正在放杯子的女警员看了她一眼。
“据公交车监控显示,林护手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他原本的作案目的只是抢钱,并没有同归于尽的想法,是你的行为激怒了他,他炸毁了公交车,爆炸余波甚至波及到附近的车辆。最终导致此次事故财产损失高达百万。”
宋时静静听着,面色没什么变化,“我第一次经历这件事,下一次一定会像其他乘客那样,不反抗,等待你们的救援。”
男警员像是没有听出任何的言外之意,面无表情的在光幕上记录。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收起光脑,俯视着宋时,“你在这起公交车劫持事故中表现良好,我们会按照流程上报为你申请奖励,你好好休息,鉴于你伤情严重,我们已经为你申请了d级治愈师治疗。”
有奖励,出乎宋时的意料。
“多谢。”宋时轻扯了下唇角。
男警卫没有再说什么,快步离开,他走的时候甚至还在处理光脑上的内容,女警卫稍慢他一步,宋时叫住她,“警官,等一下。”
男警卫已经出了病房,没有听到宋时的声音,女警卫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宋时,又折返回来,“有事吗?”
“我的钱——嘶——”宋时想抬起带光脑的手腕,却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女警官明白她的意思,遗憾摇了摇头,“没追回来。所有钱在转入他账户的那一刻就都流入西郊的黑市,那片地方……你也知道。”
宋时别的没有听到,只有“没追回来”四个字反复在她脑子里回荡,她的钱,她三个月的生活费。
本来就疼的脑袋更疼了。
“你怎么了?宋时?医生!医生!”
宋时感受到有人在摇晃她的胳膊,听到了有人在她耳边喊,但她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她半睁着眼,眼前不断有模糊的光影闪过,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是一只很温暖的手,带着魔力,将温暖从她的血管运输到后背,后背原本已经痛到麻木的伤口逐渐有了清晰的刺痛,从每一个毛孔钻出来,又被热气裹挟住,慢慢抽离她的身体。
很舒服。
宋时皱着的眉头逐渐舒解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背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酥酥麻麻的感觉。
宋时就在这种酥麻的感觉中沉睡过去。
宋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清醒过来后,身体格外的轻松,脑子也不胀了。
她终于有多余的精力去看脑子里的那几行字。
【受虐值进度:6%】
【反虐值进度:4%】
宋时忽然头疼。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受虐值进度才增长了5%,她间接杀死了一个人,反虐值进度也只增长了3%。
她要两个都集齐100%,宋时不敢想象自己得丢多少条命。
深吸一口气,宋时快速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总是要向前看的。
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两天,她已经三次深陷危难之中,每一次都差一点死掉。
在这个世界,自身实力强大太重要了。
就算再难,她也必须集齐进度。
系统给了她这具废材之躯一个觉醒的机会,她不能任由其溜走。
宋时抬了抬手腕,手背上打点滴的针已经拔了,她的手背没有留下任何被针扎过的痕迹,而抬手的这个动作,也没有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
宋时撑着胳膊坐起来,后背也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她反手捶了捶自己的肩背,活动关节,回想自己睡前的场景。
好像有人握住她的手,之后她就很舒服的睡着了。
难道那个人就是治愈师?
治愈系异能者。
《人类分化指南》里写着,c级、d级的治愈师由于等级太低,所能净化的异兽黑气范围太小,不能用于实战,便转入后方,成为专职医护人员。
治愈系觉醒者在所有医院都很受欢迎,他们的能力太强大,所有的伤口经他们治疗都能以千百倍的速度恢复。
此次如果不是由那两个警员出动,宋时根本请不到一名治愈师,恐怕只能在病床上躺几个月慢慢养着。
到时候,她的住院费也是个问题。
一想到住院费,宋时连忙叫住刚从隔壁床端着药瓶离开的护士。
“我的床位费付了吗?”
护士点头,“付了,”她又上下审视了宋时一眼,“你如果恢复了就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