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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买好之后,石榴又让左成去牙行买了一对夫妇回来看守这宅子,需要修缮的地方,也让贵叔打听了帮着介绍了工匠这些来。

争取在她在京的这些日子修缮妥当,然后把家具这些定好送进去布置妥当,等范晋乡试之后若有可能来京,直接就能住。

因惦记着刘悦被拘在家里学规矩,说好的要多去看她,石榴便打算去常记糕点铺买些点心带去。

这常记糕点铺听闻有百年祖传的秘方,豌豆黄做得极是地道,别处都没法比的。

来京之前,刘悦就念叨着要吃什么玩什么逛什么,可也只逛过锦绣阁吃过天香楼罢了。

一路又进了内城,拐过朱雀大街,进了常记糕点铺所在的春林巷,买好了糕点返回,也是巧,刚返回裕泰坊,突然,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春雨来。

这春寒料峭的天,一下雨,就愈发的冷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石榴只能先回了宅子,等雨停了再过去刘家。

这天,倒适合抱着手炉坐在窗边作画,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灵感也是蹭蹭蹭的往外涌。

石榴登时来接劲,让拂冬准备了纸笔来,打算多画些布偶图纸。

但刚画了没两张呢,外头岁绿就进来禀报,“姑娘,左护卫来了。”

“什么事?让他进来。”

很快,左成就进来了,因一身寒气,他只进了门就停住的脚步,冲石榴拱手道:“姑娘,万成来了。”

石榴面色一变,连忙起身,“人在哪里?”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去。

一路到了前边大书房,石榴就见到了屋中穿着蓑衣的人,他身量不高,长相也不起眼,收敛了浑身气息,看着老实巴交的,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人。

要不是石榴认识他,这眨眼一见还以为是哪个工匠呢。

所以,石榴当初在他和柯虎之中选了他跟王炎进京,毕竟,柯虎脸上有疤,特征独特,并不适合做这跟踪盯梢的事。

“石榴姑娘。”见了石榴,万成抱拳见礼。

石榴颔首,让他坐,“我还正说要不要让柯虎传暗号,让你来一趟呢,不过想着你知道我进了京,若是有收获,定会主动来的。”

万成便说起自去年冬月一路随王炎进京以来的事。

“这王大夫自进了太医院之后,因名声响,医术又好,宫里召他看诊的时候极多,他常出入后宫,针灸治好了太妃多年的腰痛,还缓解了皇后娘娘的头痛,如今每过十日,他都会去给皇后娘娘针灸。”

“去年恭王出门游历遇刺,受了伤,那刀上竟含一种怪毒,虽不致命,却就此留下了病根,浑身长满骇人的疙瘩,回来后召了太医院所有太医会诊都没能根治,王大夫入京之后,龚王就召了他诊治,这两月下来,听说竟就治得差不多了,就此,王大夫也成了恭王府的常客。”

“还有愉亲王,年轻时上战场受伤太多,每逢刮风下雨,浑身就疼得厉害,听说王大夫一手针灸出神入化,便也请了他去针灸,几次下来,倒也挺有效用。

而因为常出入愉亲王府,昭昭郡主就对王大夫一见倾心,闹着要非君不嫁,愉亲王素来最疼爱这个孙女,已经松了口,要请皇上赐婚。”

“王大夫自进京之后就住进了太医院院判王,日常除了进宫或奔波各府出诊,倒是不曾有其他的可疑之处。”

为着掩人耳目,也便于行事,他就在离王家出来不远的酒楼后院劈柴打杂,这些事情,都不用多细去打听,日常都能听来酒楼的食客们说起。

今儿下雨,酒楼没有生意,他借口出来抓药溜过来了,还得快点回去。

石榴闻言,便让岁绿给他拿了银子,“辛苦万叔了,还得劳你继续盯着些,但千万记住,自身安全为首要,若遇任何危险,先跑路要紧。”

万成接了银子,拱手道:“石榴姑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从前也没少做这帮雇主盯梢打探消息的事,他有经验,再说了,若真出了危险,他一身轻功,逃跑不在话下。

等万成走了,石榴一边喝着茶,一边琢磨起这一条条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信息。

进了太医院,常出入后宫,这点他是做到了,想来他费尽心思进太医院,就是为了这个吧?

恭王....愉亲王....石榴不认识这二人。

当下,她便披了披风出了门,带着糕点往刘家去。

雨也下得小了些,一路进了刘家,正趴在窗前听雨声的刘悦一听她来了,连忙往外迎出来。

“石榴姐姐,你可算来了!今儿下雨,不学规矩,我本来想出门找你的,可我娘说下着雨怕我着凉,非不让我出去!”

“婶儿都是为你好呢,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石榴笑着让拂冬把手里提着的点心拿上来。

刘悦一看见常记糕点铺的字样,顿时喜笑颜开,“哎呀,石榴姐姐你去了常记糕点铺!买的豌豆黄对吧?我就知道石榴姐姐你疼我!我真是太爱你了!”

梁氏一进来就听见这话,也是头疼,“都教了你多少遍了,姑娘家说话要含蓄,也万不能这般大声,你学了几天,还是老样子。”

刘悦拿了豌豆黄就吃上了,闻言直给石榴挤眉弄眼,“我又不参加什么选秀,学这么大的规矩做什么!”

石榴瞥到梁氏微皱了眉,心里也是一咯噔。

梁氏只说要给女儿在京城寻一门好亲事,她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难道——

听说太子如今除了太子妃之外也就只有一位侧妃和一位良媛和几个侍妾。

当了太子,后院里头该充盈的的自然要充盈。

但今年选秀的秀女已经都进了宫了。

应该不是的。

这般想罢,石榴又放下心来。

实在不是她多心,主要是以刘悦的性子,真的不适合进东宫,将来一辈子都困在后宫里,她是鸟啊,就该自由自在的在蓝天白云下翱翔,真进了宫,就犹如折了翼,她还能快乐吗?

“石榴,铺子进展的怎么样了?一切都顺利吧?”梁氏问石榴道。

石榴回神,“一切都好,十六开张完全没有问题。”

梁氏颔首,“有已经做好的布偶了吗?特别是像那大鹅之类,还有兔子这些的小布偶,你让人给我送些过来,明儿相公会带我们去靖安侯府拜见姑祖母,到时候我就借花献佛,拿你这些东西给侯府的众人送礼了。”

石榴自是知道她这是要帮铺子先打出名气来呢,当下便笑道:“下晌我就让人送来,婶儿费心了。”

一番说笑也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梁氏留了石榴吃饭,刘东家也从外头回来了。

几人同桌吃饭,一边说起一些事来。

石榴便随口一问恭王。

刘东家道:“去岁圣上册立了太子之后,紧接着就给几个成年的皇子都封了王赐了王府,这恭王,便是二皇子。”

“怎么突然问起他了?”刘东家看了妻女一眼,“二皇子生母乃淑妃,向来跟贤贵妃娘娘不睦——”

自五皇子立为太子之后,皇上就升了贤妃娘娘的位分,册她为贵妃。

恭王和太子殿下一直以来都是明争暗斗的,他们作为太子这边的,是绝对不能和恭王扯上关系的,还得多加提防才是。

听得恭王原来就是二皇子,储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他能甘心吗?

换做任何一个皇子,恐怕都不会甘心,就算他甘心,难道不担心将来太子登了大统,反过来找他算账?

所以,王炎给恭王治病,常出入恭王府,是真的只为治病?

“那愉亲王呢?”

刘东家更加的疑惑,“愉亲王是圣上的皇叔,乃宗人府宗正令,年纪比圣上大不了多少,算是同圣上一起长大的,关系极为的亲厚,圣上也很信重愉亲王,听说常召愉亲王进宫陪驾呢。”

闻言,石榴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王炎要娶愉亲王的孙女,做愉亲王的孙女婿,是真的喜欢还是别有用心?

这让她不用又想到了之前在大名府听说的,王炎因沉迷医术,才一直不曾娶妻的事。

她手指曲起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扣起来,抬眸,见刘东家疑惑的目光,随即做了个决定,她怀疑的事,也该告诉刘东家,告诉太子殿下了,即便不能十成十的确定王炎就是李炎,但看这个走向,她不能不说了。

“刘叔,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见石榴神色严肃,刘东家也是正色起来,“跟我来书房。”

一刻钟后,书房。

“石榴,你要什么事要告诉我?”

石榴在刘东家对面坐下,“愉亲王要请求皇上赐婚,把孙女昭昭郡主下嫁给王炎王太医,这事刘叔您可有耳闻?”

刘东家颔首,“之前你告诉我让太子殿下一定多提防王炎,太子殿下也把这事放在心上了,一直都有派人盯着王炎的一举一动,对于他四处治病,特别是治好了恭王又出入愉亲王府,太子殿下本就起了疑心,觉得这王炎不太对劲——

昨日我跟太子殿下会过面,听说过这事,愉亲王前几日便进了宫向皇上请求了赐婚,但太子殿下找借口跟皇上暂且拖延住了。”

石榴微松了口气,虽然不认识那什么昭昭郡主,但石榴也不希望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利用毁了自己的一生,王炎不是李琰还好,可万一是呢?

而她心里的直觉也越来越浓烈了。

深呼一口气,石榴看着刘东家,道:“刘叔之前不是一直疑惑我为何让您提醒太子殿下,提防进太医院的王小大夫吗?”

“因为,我怀疑,王炎就是反贼李琰。”

闻言,刘东家瞳孔巨震,连忙看了眼外头,确定这是在自己的书房,外头有心腹随从守着,不会有人靠近。

“你为何如此怀疑?可有什么证据?”

假如王炎就是李琰,那这事简直不敢细想——他如今常出入宫中,连皇上都渐渐的召他来给自己针灸,若他想做什么手段......

皇后娘娘的头疼离不得他针灸,愉亲王的老毛病也需要他针灸缓解,关键的,昭昭郡主一心要嫁给王炎,愉亲王又最疼这个孙女——

若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王炎就是李琰,可无法动他。

石榴缓缓道:“我很早就开始起疑了,在去云州的路上,那么凑巧遇上他,我心里并没有怀疑什么,可后来又在洛水城遇上他,才知道他是兴盛药铺的东家杏林坊王家的人。”

她将范晋被人陷害杀了王家的一个姑娘,她为了救范晋赶去府城,府城却突然爆发疫病,等疫病结束之后府城解封,二里庄却被山匪给屠了的事一一说来。

“陷害范晋应该是调虎离山,偏又用王家的一个庶女的死来陷害,这也太巧合了,而府城疫病,偏就是他最后发现了病源配出了治病良方,不是我不信他医术过人,实在是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我怀疑他就是以此为自己铺路,而结果也确实如此,他名声大噪,被皇上亲自下旨召入太医院——”

“另外,那屠了二里庄的山匪看似打劫,但一定是为金银珠宝来的,因着之前胖妮的被绑架,他们确定那些财宝都藏在二里庄,所以才有了屠庄,只是却没找到财宝,最后只把庄子上粮仓里的粮食全都给带走了。”

“另外,知道那些人是从大福山逃窜走的,事后我就让人往大福山仔仔细细的搜查过,没发现任何异常,便只能表明那些人是往西去了昌州,正好荀娘子的老家就在昌州,是以,我便让荀娘子借着回乡的名目往昌州去仔细的查探了。”

“昨儿我收到了家里捎来的信,荀娘子送了消息回来,说是在昌州发现了异常,她一人不敢妄动,怕打草惊蛇,让我尽快派人去昌州。”

“我可以十成确定王炎就是李琰,但这事非同小可,没有确凿证据,也不宜打草惊蛇,现在咱们首要做的,就是派人去昌州跟荀娘子汇合,查清那里的异常。”

“至于王炎这里,我想,我有办法让他露出马脚!”

刘东家听着这些,特别是听到昌州有问题,脸色也更加的凝重起来。

昌州,沧州。

或许当初谢立等反贼扛不住招供的其实是昌州而不是沧州?

他们弄错了,所以剿匪才会空手而回?

“我这就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