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舟的元婴颤了颤，怨毒地盯着凌华。
“我只恨当时，为何不直接要了你的性命。”
凌华嗤笑，“你有这个本事吗？现在来放这等无用的狠话，已经晚了。”
她指尖一缕黑焰悄无声息燃起，然后轻飘飘地落在江浮舟的元婴上。
只瞬间，江浮舟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洞府。
若不是洞府设有禁制，这声音早已将丹鼎峰内所有的长老和弟子吸引过来。
“啊......柳......”他的面庞被痛苦揉皱，五官挤作一团。
眼睛瞪得极大，布满血丝，眼眶似乎要裂开。嘴巴夸张地咧开，露出紧咬的牙齿，嘴角微微抽搐，满脸的痛苦狰狞让人不忍直视。
他小小的元婴体外，附着一层薄薄的黑焰，无时无刻在燃烧着他，任由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那层黑焰。
原本足有拳头大小的元婴，此时在黑焰的炙烤下，已经被烧毁了一小半。
却依旧狰狞着脸，死死地盯着凌华。
凌华就那样看着他，看他痛苦、嚎叫、仇恨，听着耳边凄厉的声音，她甚至还露出享受的表情。
淮钰站在凌华腿边，有些不适应抖了抖身子。
他仰起头，偷偷瞟了凌华一眼，有些不可思议。
他怎么不知道......凌华还有这一面？
江浮舟确实极没用，凌华那缕玄怨幽炎已经将威力压到最低了，他不过才被烤了一刻钟，便奄奄一息。
若不是凌华及时撤了玄怨幽炎，他怕是已经连最后的元婴也不剩。
凌华皱着眉问他：“你怎么这么没用？”
没用的江浮舟：......
若不是此时他动弹不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怕是要对凌华破口大骂。
要杀要剐就给个痛快，有这么折磨人的吗？
看懂了他的眼神，凌华憋在心里的那股气散了大半，她抬起手，正要如江浮舟所愿，给他一个痛快。
此时的洞府外，却有人迟疑着靠近。
凌华手下一顿，弹出一道灵力暂时将封住，然后丢给了淮钰。
“看好他。”
淮钰便用七条尾巴，将那个残缺了大半的元婴团了起来。
凌华梳理了情绪，将洞府大门开启，便看到洞府面前站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元明真君。
凌华将元明真君迎入洞府，“元明师叔，你怎么来了？”
元明真君关切地打量着她，见她气息平稳，浑身上下也看不出受了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
道：“我入了禁地后，久未曾听闻外界之事。前些日子，有刚回禁地的师叔说，你出了事......”
说到这儿，他面有愧疚之色。
毕竟，凌华这次出事，可是与他那背叛宗门的六弟子有关......
凌华笑了笑，宽慰道：“元明师叔，我没什么事，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元明真君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有些犹豫地看着凌华，张口想要同凌华说些什么，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凌华看出了他的迟疑，善解人意问道：“元明师叔，您可是有什么事想同凌华说。要问什么，您尽管开口就是。”
元明真君嘴唇嗫嚅了一下，面色挣扎，最终还是开口道：“那人，他还活着吗？”
凌华一瞬间明白，元明真君口中的他是谁。
淮钰一条尾巴调皮地在凌华的手背上蹭了蹭，凌华便瞪了他一眼，眼神极为不善。
唬得淮钰连忙将尾巴抽了回来，躲入角落。
收拾了淮钰，凌华这才转过头对元明真君道：“元明师叔，那人，前不久，炼魔门之人送来之时，便已经被我当场灭杀。”
元明真君眼皮子剧烈一颤，喉间溢出一丝苦笑，“死了好，死了好......”
他眼睛失神放空，陷入回忆。
“他当年初入宗门，与你当年入宗时的年纪差不多大，我一眼便看中了他，收他为弟子，悉心教导......”
凌华之时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对他的重视，就是我的亲子也远远比不上他，我几乎将我毕生所学全部教授于他，就连我的师父，也对他颇为喜爱。可是，他却偏偏听信了旁人所言，认定我师父留给我的随身药园，本应该是我师父留给他的......”
说到这，凌华有些恍然大悟。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炼丹传承，估计还有这随身药园的缘故。
随身药园，也是芥子空间的一种。
元明真君的随身药园，品阶自然比不上凌华的芥子空间，不过却也算不凡，乃是元明真君的师父陨落前，赠与他的。
整个华澜宗，除了凌华，便只有元明真君有一个随身的芥子空间。
不过，听闻柏名真君那儿，收集了不少材料，找了沉渊大陆唯一的那位仙器师也打造了一个芥子空间。
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芥子空间此等东西，对于炼丹师和灵植培育师而言，是梦寐以求之物。
这世上，有这等稀罕物件的可没有几个。
“我也不知道这事情在他心里压了多久，直到有一日，因他打伤了我儿，我命他闭关思过，将他关了一些时日......”
元明真君闭了闭眼，似是不愿回忆起那日的情形。
“他打伤了我，从我那儿盗走了两株九阶灵植，逃离了宗门。我将此事隐瞒了起来，还想着只是他一时想不开，才会如此。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投靠魔修去了。”
“他在宗门待了那么久，我作为他的师父，竟从不知道，他与魔修有联系。魔修却没什么要紧的，可是偏偏却是炼魔门。”
“那是.......灭了我家族的魔修宗门。”
虽然灭了他家族的魔修，后来在他丹道有成之后，请了高阶修士，将那魔修灭杀。
连那魔修的骨头都被他磨成粉，撒在他的随身药园里。
江浮舟明知他不喜炼魔门，却偏偏与炼魔门的魔修有勾结，甚至最后还叛离宗门，投靠炼魔门去了。
这是他最不能容忍之事。
魔修在修仙界的风评极差，炼魔门的风评更是其中之最。
虽然的确有不伤害无辜，不欺凌弱小的魔修，不过被浸泡在这样的大染缸里，在旁人眼中，与那等肆意杀戮的魔修，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死了也好......”元明真君喃喃出声。
他看了凌华一眼，缓缓站起身来，手中灵光一闪，便有一块白玉令牌落到凌华手里。
“他既然死了，这两百万贡献点，回头你找个时候去功善堂兑了吧。虽然这两百万贡献点，对你而言，不算些什么，不过到底是你该得的东西，也能助你从宗门那儿，换些你感兴趣的东西。”
凌华看着手中的白玉令牌，没有拒绝。
两百万贡献点，不是一笔小数目，正好可以把她先前看上的那几株高阶灵植，从多宝阁那儿弄来。
“对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元明真君问凌华，“我从禁地出来的时候，青空师叔托我问你一句，他托你炼制的丹药，可炼制好了？”
凌华脸顿时一僵，干笑着道：“炼制好了，自然炼制好了。”
这青空道君估计是听说了，她拿一枚混元丹来悬赏江浮舟的小命，这才让元明真君来追问她混元丹的炼制情况。
坏就坏在，凌华独独炼制了一枚混元丹......
听她说炼制好了，元明真君便伸出手，“既然炼制好了，那便给我吧。我出来的时候，青空师叔说了，让我回去的时候，顺道帮他一起带回去。”
凌华将元明真君的手挡回去，一脸严肃地对元明真君道：“元明师叔，青空老祖让我炼制的丹药，可不是凡物。这东西，不知有多少人盯着，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到时候有人从您手中抢去如何是好？您又去何处另外找这样的一枚丹药给青空老祖？”
元明真君一脸狐疑地看着义正言辞的凌华，问道：“你该不会是还没有炼制吧？”
他也算是看着凌华长大，凌华越是振振有理，反而越是心虚的表现。
凌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元明师叔，您真是英明！”
元明真君袖子甩了甩凌华的脸，没好气道：“ 行了，你师父不靠谱，你这弟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今日这趟，我只当没看到你，回头青空师叔亲自来寻你，你可得抓紧时间把东西炼制出来给人家。”
凌华抹了抹脸，感激一笑，“多谢元明师叔。”
元明真君便伸出一只手，摊开放在凌华面前。
“你给你师父的那好茶叶......”
凌华一脸肉痛地从储物戒取出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盒，放在元明真君手上，声音都带上几分颤抖。
“师......师叔，这是最后的了。”
元明真君得意地将东西收起，“行了，少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模样，我不多要，也不同你师父说，你好好炼丹，我先回去了。”
元明真君起身，离开凌华的洞府。
不知为何，背影却显得有些落寞。
凌华目送他离开，视线缓缓移到淮钰那几条纠缠在一起的尾巴上。
“江浮舟，你有什么话想说？”
淮钰尾巴一松，江浮舟残破的元婴便露了出来。
他面色有些复杂，先前元明真君那番话，他自然是听到了。
他冷淡一笑，“我没什么可说的。要怪便怪他自己蠢，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善妒，自私，狂妄，更何况，从未有叛离华澜宗投靠炼魔门一说。”
嗯？
凌华轻挑眉梢，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就是炼魔门之人，我和他，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你和灭了元明师叔家族的那名魔修，有什么关系？”
江浮舟笑得讽刺，“那应该算是我的祖父。”
只是，却少有知道他们的关系。
甚至，如今的他也被炼魔门放弃，这何尝不讽刺。
凌华急着炼丹，已经没功夫继续在这同他闲聊着。
也把他折磨地不轻，凌华打算给他一个痛快。
她单手一引，几朵散发着恐怖高温的黑焰，迅速将江浮舟的元婴包围起来。
只瞬间，江浮舟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那黑焰便将江浮舟的元婴吞噬殆尽。
从此，这世上再无一个名叫江浮舟的八品炼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