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了。
马车“哒哒哒”地走在寂静的皇城街道,苏清晚时不时地撩开窗布往外望去。
司徒渊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一副诸事莫扰的神情。
苏清晚欲言又止,这该如何开口才好呢?真是苦恼的!
眼看着马上要到路口了,过了就真过了。
苏清晚闭上眼,一瞬间,再睁开眼眸,眸中带着坚定,她已经做出了抉择。
“王爷,妾想回苏府一趟,我娘…”
苏清晚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上有些不妥当,立马改口说道:“我姨娘她病了。”
无外人时,她是能唤林双双为娘亲,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得按礼数来称呼林双双为姨娘。
“允了。”
司徒渊唇瓣轻启,眼睛未睁开。
苏清晚愣了愣,很快就醒悟过来,她粲然一笑,司徒渊居然答应了!
“妾,谢过王爷,妾这就让刘总管在下个街口停下马车。”
苏清晚言语中带着喜悦,她真没有想到司徒渊会这么爽快答应她的请求,原以为她还要和司徒渊废一番唇舌。
她终于可以回去看望娘亲了,苏清晚内心无比激动。
“你就这样回去?”
司徒渊终于舍得睁开了眼睛看他这被兴奋冲昏了头的傻王妃。
苏清晚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没什么不妥的啊!
“我回我自己的家,还需要哪样?排场吗?还是要下帖子吗?”
虽说不用下帖子,但按惯例还是需要提前知会一声苏府。
可她娘亲病了,她等不及想要见到她娘亲,只有见到了,知道娘亲安好了,她这个心才能安稳。
“哼,从你被苏府推出来顶替苏清沐嫁给了本王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就知晓你是苏泽的弃子。”
司徒渊无情地拆穿苏清晚在苏府的处境,司徒渊眼里尽是嘲讽之色。
司徒渊说的是事实,在刘氏把她推出来,她那丞相爹爹没有阻止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于苏府而言就是一枚废棋子。
在他们眼里,司徒渊是最不可能在这场夺嫡大战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人。
苏清晚眸中闪烁着深不见底地悲戚,司徒渊说的每一个字如同一根牛毛般大小的针,一针一针刺着她的心窝。
苏清晚静静地坐在边上,不言不语。司徒渊到底于心不忍,撩开窗布,“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娘早就睡下了。本就身体不适,好不容易睡下,你这一去,她又得折腾。”
司徒渊屈服于苏清晚眼中那泛着光芒的泪珠,他最是见不得人在他面前哭。
“明日一早,我便让刘全带着孙医士给你去知会一声,让你光明正大回苏府看你娘。”
此话一出,苏清晚又笑了,司徒渊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女人是不是傻了?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的!
“谢谢”
这一句谢谢,是苏清晚发自内心的想感谢司徒渊的,只为司徒渊给足了她体面,让她回苏府。
别人苏清晚可以不在乎,但她的娘亲…
她想让她的娘亲知道她在渊王府过得很好,不必担忧,这样娘亲的病情大概就会有好转了。
“你这谢谢可真廉价,帮你解决了你的麻烦,你就一句道谢就打发我?”
道谢得让他看到诚意,不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王爷有何要求尽管说,妾自当全力以赴。”
司徒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清晚只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不知这司徒渊想让她干些什么?
“好说,那方砚台送到本王书房即可。”
砚台,他和苏清晚初次相遇时争抢的那块砚台。
那日,本是苏清晚娘亲林双双的生辰,她积攒了许久的银子才买到的。
“别的可以,就这砚台不行。”
那是她送给娘亲的生辰礼,怎么能要回来呢?再说了,司徒渊又不缺钱,想要什么样的砚台没有呢?
可她娘亲就只有那一方砚台。
“为何不可?”
当初司徒渊愿意出十倍的价格让苏清晚把砚台还给他,可苏清晚寸步不让。
“送我娘了,我娘喜欢。”
喜欢就是分毫不让的理由,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本王也喜欢!”
司徒渊还和那日一样,非要不可。其实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那日,就算他以权压人也能拿到砚台,可司徒渊偏偏没有这样做。
那日,苏清晚不识他的身份不谦让给他,实属正常。
但今日,他王爷的身份都不足以让苏清点头答应。
“除了那砚台,本王不缺任何东西。”
这样是把话谈死了,既然态度如此强硬,那就无话可说了。
所幸,这距离渊王府不远,很快马车就停稳了。
司徒渊下了马车,丝毫不顾及身后的苏清晚,快步往府里走。
这两祖宗又闹哪一出?刘全站在马车旁直冒冷汗。
他们夫妇俩闹,受罪的可是刘全。刘全在心里哀嚎,他都一把年纪了,两位祖宗能不能让他少操心,多活几年,好让他安享晚年?
刘全正打算伸手帮春夏扶苏清晚下车时,司徒渊又折返回来了。
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马车旁,伸手,等着苏清晚扶着他的手下来。
苏清晚也没有想到司徒渊会去而复返,不管他出于什么心理又折返的,扶着他下马车,总比扶着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家伙来得踏实。
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办法,谁让这宫装,这头饰如此之重,她这一回就厚着脸皮把手搭在司徒渊手上。
那柔软的触感让司徒渊的一腔怒气都烟消云散,他抬眼望着苏清晚,竟有些不知所措。
苏清晚原以为把自己交给司徒渊绝对稳妥,谁能料想这厮竟然走神了,苏清晚一迈腿,没有找到借力点,眼看着就这么扑倒在地了。
苏清晚心想,这下完了,不死也残了,死了还好,一了百了。若残了,她这辈子跟司徒渊没完!
苏清晚无奈地闭着眼,是死是活全凭运气了。
一瞬间苏清晚落地了,只是没有痛感,甚至还觉得有些软,带着温度的柔软。
她该不会是死了,魂魄出窍了,所以没有感觉到痛呢?
“站稳了吗?”
冷冷的声音响起,是司徒渊。
苏清晚睁开眼眸,寻声望去,司徒渊那张让人讨厌的脸在她的眼前无限放大,苏清晚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苏清晚那双懵懂的眼睛,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把司徒渊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