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药饮得开心,门口值守的侍卫在院门口传声,“大人,大内来人请夫人即刻入宫。”
凤药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放下手中杯子,玉郎马上披了外衣,亲自送妻子。
“你饮了酒,与为夫共乘一匹马。”
如从前一样,他轻轻用力,便将凤药托举到马上,自己一跃,一抖缰绳,马儿神俊,撒开四蹄飞跑起来。
风吹散了酒意,凤药靠在玉郎怀中,只觉哪怕天塌下来,他也会为自己撑起来。
玉郎心中不安,自从凤药可以在宫外过夜,从未发生过夜召凤药的急事。
来到宫门前,他亮出金腰牌直接跟着凤药入宫。
等在门口的是御驷院的大太监,也是宋德海的徒弟,小宋公公。
“怎么回事。”凤药着急问。
“小公子得了急病,这会儿晕过去了。”小宋公公心急如焚。
三人向御驷院而去,小宋公公把情况都告诉凤药。
吃过晚饭不久,李仁开始上吐下泻,吐过几次便止住了,可拉肚子却一直不好。
太医过来,开的药他喝不下去。
“什么意思,李仁又不骄气,怎么叫喝不下去?”
“大概伤了胃,喝下去就吐。”
玉郎停住脚步,“我去请青连吧。直接告诉他症状,万一有成药,好快些用上。”
很快青连与玉郎一同赶来,青连看了看排泄物当时便断定,这孩子服下了泻药与催吐剂。
他拿出一颗药丸,凤药扶起李仁,让宫女将药丸放在碗中以蜜水化开,一勺勺喂他服下。
然后,青连端来一碗淡盐水,也让凤药给他喝下。
“没什么大问题,药不算猛,及时补水即可。”
青连抱臂看着凤药,笑着问,“你凤姑姑的人,也有人敢动,看来凤姑姑平日太好说话了呀。”
说者无心,凤药听者有意。
她经过太多风浪,寻常事并不能激怒她。
可是动李仁,不但动了她的软肋,也动了她在宫中的权威。
人人都知道这孩子是她秦凤药护着的。
除了皇上……
她脸一白,难道是皇上?
内宫里,除了皇上,谁敢动秦凤药的人?
她与玉郎对望一眼,玉郎微微摇头,但眼中也是一片疑惑。
凤药一夜未眠,这件事查起来很难。
李仁的饮食改为大御厨做好分发下来的。
凤药为着宫里少些闲话,没为李仁开小厨房。
发生这种事,哪怕用她自己的钱养个厨子,她也不会再让李仁吃外面送来的食物。
这件事不能查,查下去得罪多少人。
她不怕,可是她不在时,别人为难李仁怎么办?
她虽掌管后宫,照顾李仁却是无名无份,名不正则言不顺。
真有人论起来,她不占理。
这口脏气,只能暂时咽下去。
同时她也想不通,这人下药,却只下泻药,并不要命,又是为何?
…………
很简单,这只是次试探。
佳贵人买通御厨送饭的宫人下的泻药。
一来想看看这孩子对凤药究竟有多重要,这位后宫只手遮天的凤姑姑肯为这孩子做到什么地步。
更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
她知道一盒饭菜经手的人多,想查出谁下的药不好查。
但若是太子或皇上被人下药,整个御厨房的人全部掉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看被药到的人重要程度了。
她就想看看皇上亲儿子出了事,他查是不查。
…………
李仁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凤药一脸惭愧,“姑姑,给你添麻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照顾我累吗?”
接着,他的眼睛移到玉郎身上,好奇地看着这位威严高大的男人。
“他是谁?”
“这是姑丈。”
“哦。”李仁没像平时那样有礼,只是应了一声,别开头不看玉郎。
“姑姑不要讨厌我。”
凤药点点头,为他盖好被子,让他好生休养,吹熄了灯走出殿外。
这夜她留在御驷院没再出宫。
第二天,她叫来明玉。
事情明里不能查,可暗中,她不能由着人戏弄。
“小宋公公。”凤药起个大早,先吩咐这院里的掌事太监,“去找几个可靠的人,我要重开这屋里的小厨房,这笔开支由我个人承担。”
小宋公公是个明白人,他很高兴开小厨,大厨房的温火膳吃得够够的。当下领了差事,麻溜去办。
“明玉,去查清楚谁下的药。从大厨房入手就行,提供线索之人,重赏。”
“是。”
这件事虽经手人多,一个个问下来,也知道大概。
凤药不需要实证,只想知道事情经过。
明玉买通司厨,由司厨挨个查,很快有人惧怕,说出佳贵人出钱要他下药,但他拒绝了。
不多时明玉得了个名字。
凤药叫来司厨,司厨太监知道这件事他有功也有过,赏罚都是凤药一句话。
凤药不等他行礼,便指了椅子要他坐下。
“这件事你虽有责任,也怪不到你头上。我只要你罚了那个下药之人,你厨房里的人竟然敢不经你同意便行毒害皇子之事,你这个司厨快当到头儿了。”
司厨太监顺着椅子滑到地上,跪下道,“奴才知道事体重大,求司勤大人恕罪,都是奴才御下不严,有人贪小才至发生这样的事,回去便整顿厨房,请大人放心,再不会了。”
“这事可大可小,念在是头一次,本司勤不追究,你知道该怎么办吗?”凤药声音低沉问道。
那太监抬头看了一眼,从未见过一向和气的司勤如此阴郁的模样,心头一紧,口里连声答应,“奴才定然做得干净。”
不几日,内务府便上报厨房里看灶台的小阳,关门睡觉中毒身亡。
厨房添了个司厨的远房亲戚,这事算了。
佳贵人时刻注意着凤药举动,小阳死的事她马上就晓得。
心中清楚是凤药的手笔,起了几分警觉,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出谁做的,担心自己是不是也被凤药发觉了。
同时也惊讶她下手之狠,有了几分惧意。
只是,想走至高位的欲望太强烈,强烈到她可以忽略内心的畏惧。
她无法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