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虚无吞噬着神明的力量,又与隐藏于其中的命运神明建立特殊的联结。
每个误入虚无的神明会被命运裹挟,成为黄金龙的养分。
这也是最初陆东序阻拦沈玉衡靠近虚无的原因。
哪怕是神明,想要违抗命运的指令,也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陆东序挥手打散虚无的雾气,而眼前盘踞在虚空中的黄金龙竟然一点点阖上眼眸,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不反抗?”陆东序手中转动着一把与沈玉衡摆渡匕首完全一致的武器。
这是用冥皇钟碎片凝练而成,对于鬼怪拥有特殊的伤害能力。
命运神明轻叹一声:“我选择接受命运。”
说着,祂似是怜悯般地掀开眼皮,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星辰神明沉沦于爱情的样子,似是提点般开口:“阴沟里的老鼠想要品尝香油,那就要打碎容器。”
“……他不会碎的。”陆东序嘴角轻轻勾起,星辰之力将周围的虚无暂时打散,他握着匕首刺入命运神明的本源核心之上:“我会保护好他。”
命运神明喉咙里再次发出含糊不清的口水音,承担着神界大半土壤的身躯一点点变为散裂的光点。
伴随着天空中虚散开的力量,一道强撑着精神的话落入陆东序的脑海。
【祝君好运。】
这是命运神明留给陆东序最后的话语。
陆东序抬起手,那浅金色的光点顺着他的指缝逐渐消散。
伴随着命运权柄的转移,他身上的黑袍逐渐浮现出金色纹路,勾勒出神秘悠远的纹路。
“抱歉。”
他的声音如风中柳絮,一吹即散。
作为神界最初的神明之一,他也曾在命运的权柄下生活过。
那时这条充斥着古韵的黄金龙还是个性子暴躁的家伙,时常使用自己的力量与陆东序对抗。
陆东序操控着星辰法阵,开始修改命运。
“咳咳……”陆东序单膝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咳出红晕,眼尾更是因为痛楚而变得殷红。
黄金龙从天而降,祂摆动着尾巴,前爪在地上划出一道道骇人的痕迹。
【命运是不容更改的,臭小子。】
刚诞生的陆东序还保持着少年人的模样,有些稚嫩的脸上还会流露出些许不满,他咽下喉头腥甜的血水:“如果命运是注定的,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都是命运的奴隶。】黄金龙长吁短叹着,等祂被身上的刺痛弄得回过神,便看见陆东序的手中正握着一个还带着血丝的金色鳞片。
陆东序晃了晃鳞片,满脸淡定:“所以用你这位命运神明的鳞片试试。”
说完,他直接把鳞片投入自己的星辰法阵中。
天地瞬间被星辰笼罩,流转的光影仿佛落在神明的身上,更多的却仿佛落在陆东序的眼中。
而在星阵中的身体早已僵硬,灵魂也只剩碎片的小神,身体竟然一点点出现温度。
“祂……”带着小神过来求助的神明刚开口,就紧张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动静影响了陆东序的神力运转。
陆东序嘴角轻颤着,他的眼前其实已经化为一团血雾。
刚诞生不久的星辰神明,哪怕法则偏爱他,却也不会让他轻易触碰特殊法则。
【哼!】黄金龙发出闷闷的气哼声,祂的竖瞳里清晰地看着那小神身上强行被连接起来的命运线条。
这带着血红的丝线缠绕在两位神明之间。
黄金龙眼眸微动,看着站在星辰法阵前,看似平静,实际上身体早已痛得发抖的陆东序身上。
【哎,仅此一次。】黄金龙尾巴晃动两下,本来勉强接上的命运丝线在命运神明的帮助下,终于紧紧捆在一起。
与此同时,那在法阵中的小神也缓缓睁开眼睛,本像是丁香花般幽深美丽的紫色瞳孔,此时变得有些空洞。
陆东序放下手,藏在黑袍中的手指不断发抖,更是有血珠顺着指尖滴下。
【祂的神魂和神躯都已损毁,就算现在醒了,也只是个需要精细喂养的木头神。】黄金龙淡淡地开口,做足了高位神明的架势。
然而那抱着小神的神明却露出笑容,祂拿出本命神器放在地上,只是温声回道:“一切后果小神都愿承受,只要您二位有需要,小神随时赶到。”
说完,祂就抱着那眼神空洞的神明,直接化作两道流光离开了。
陆东序转身欲走,结果后背突然被打了一下。
等他回过头,就看见跌落在地上的那柄本命神器。
“?”陆东序歪歪头。
【哼。】黄金龙垂下头,闪烁着金光的胡须都在晃动着,祂沉默着,最后只能扭着屁股,表示自己生气。
陆东序手臂微挥,直接收了那神器,抬起手拍了拍黄金龙的尾巴,轻声说了句:“多谢。”
“不过你看,命运是能改变的。”陆东序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微妙的亮光,他带着血气的喉咙发出低低的笑声:“只要肯付出代价。”
黄金龙眼皮耷拉下来,没再说话。
直到后来,黄金龙才愿意亦父亦友地帮助陆东序掌控星辰的力量。
等命运权柄沉重到神明也无法掌控时,黄金龙便让自己沉眠于地下,任由虚无将祂的力量进行转变。
直到今日,顺从命运的安排,将权柄转交给星辰。
陆东序站在星辰领域中,他抬起头,轻声呢喃着:“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只要……”
肯付出代价。
“哗啦哗啦——”锁链的声音骤然响起,周围的星辰结界被强行击碎。
充斥着浓郁空间神力的锁链在空中交错盘旋,最后在陆东序的身边停下。
“小猫?”陆东序沉默片刻,哑然失笑:“等着急了吗?”
回答他的,是锁链扭转着,直接把他捆了起来。
他悬于虚无之中,身后光影点点,苍白俊美的眉眼却盛着无限温柔。
黑袍被搅得出现些许褶皱,陆东序并未挣扎,眼神落在虚空的一个点位上。
在这处空间之上,屏障逐渐碎裂,沈玉衡葱白如玉的手指搭在空间缝隙的边缘,眼眸含笑地看着陆东序:“主要是出来抓自家跑丢的哥哥。”
陆东序低低地笑了两声,突然话锋一转:“神殿的家伙去找你了?”
他从沈玉衡的身上嗅到一股血腥味,那股腥臭气息根本不是沈玉衡身上散发的香气。
“嗯,两个都放跑了。”沈玉衡瘪瘪嘴,不想多说那两只老鼠,只是走到陆东序面前,勾着对方的下巴,笑眯眯地亲上一口:“命运的权柄,这么快就拿到了?”
“……我与祂相熟,讨厌祂,却也熟悉祂。”陆东序眼神浮现出淡淡的落寞,落在沈玉衡身上时,却又满是专注与温柔。
那眸子仿佛温柔池水,水下却是扭曲跳动的占有欲,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具侵略感。
陆东序似乎想到什么,再次开口:“这些吞噬神力的虚无不是命运的产物,似乎是其他神明留下的。”
沈玉衡看了眼被星辰死死挡住,不得靠近的虚无力量,身子一歪靠在了被锁链禁锢住动作的陆东序怀里:“时空与命运已经到了我们这边,藏在幕后的家伙要忍不住了。”
“不过……”沈玉衡声调冷了下来:“哥哥还瞒着我什么,一并交代了。”
那空间锁链的隔绝之力加大,陆东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神力的消融。
若是换一个神明,怕是要吓得挣扎。
落在陆东序身上,他却能表情沉醉地看着沈玉衡的样子,表示自家小猫炸毛也真好看。
彰显星辰和命运权柄的黑袍上光影浮动,陆东序垂眸沉默着,半晌以后才温声开口:“小猫,我不会害你的。”
怒气值50%。
陆东序仍觉不够,俊美的眉眼带着温柔气息,他眼神缱绻地扫过沈玉衡晶亮的蓝眸:“哪怕神界坍塌,我也可以……”
怒气值……不可计算。
沈玉衡抓着陆东序的衣领,锁链带动对方到自己面前,他狠狠地凑了上去。
略显凶残得稳,却让陆东序发出低沉的笑声。
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竟然能够如此牵动他这位旧神的心。
沈玉衡舔掉嘴角的血,知道从陆东序嘴里听不见真话了。
他手指微动,气鼓鼓地把人解开,顺便一个手肘把想要靠过来的家伙打开。
“别搂我。”沈玉衡抿着嘴唇,带着气闷的神情逐渐流露出委屈。
空间锁链晃动两下,似乎想要动手的样子,结果被在沈玉衡手腕上的血色弯月环直接敲了脑壳,身形消散地躲了起来。
陆东序听话地收回了手,眉眼带着温柔神色,紧盯着沈玉衡的一举一动。
沈玉衡暗自磨牙,知道这是自家哥哥又开始泡茶了。
“那个……”
一道弱弱的声音从星辰结界的碎裂边缘传来。
沈玉衡看了过去,那双蓝眸大半隐藏在黑暗里,一时间捕猎者的气息扑面而来,吓得对方发出尖叫声。
可惜还没彻底吵到沈玉衡的耳朵,对方的鸭嘴就让旁边的兔子神紧紧按住:“别喊!”
鸭嘴神眼眶包着泪,小心点头。
沈玉衡扫了陆东序一眼,先一步靠近了兔子神,而陆东序没有迟疑,直接闪身,紧跟其后。
“……”沈玉衡忍住自己想要勾起的嘴角,对着兔子神和鸭嘴神淡淡开口:“来这里做什么?”
兔子神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招了招手,两神让开了身后的风景,祂有些低落迷茫地开口:“神界的土壤突然开始被虚无侵害,很多生物要活不下去了。”
“若不是我们吃了白果,或许也会……”鸭嘴神救出自己的嘴巴,语速极快地解释着:“现在神殿说,这都是因为星辰神明。”
“很多神明都在星辰领域外抗议。”
陆东序眸光微动,难得把视线落在了沈玉衡以外的事物上:“抗议?”
兔子神和鸭嘴神弱弱地点头,随后鸭嘴神小心地补充道:“是八卦龟让我们来提醒你们的。”
沈玉衡似笑非笑地挑眉,调侃道:“这是在押注吗?”
“……我、我们。”兔子神耳朵垂下,祂跟鸭嘴神靠在一块,紧盯着沈玉衡,生怕听见拒绝的话语。
陆东序趁机把手凑到沈玉衡的手边,手指抬起勾着沈玉衡的手背:“小猫,祂们都欺负我。”
“所以,小猫帮我打回去,好吗?”
陆东序说着示弱的话, 狭长的眼眸扫过兔子神时,却像是在思量哪里下刀,割下来的兽皮更加完整。
“打回去?”沈玉衡反手勾住陆东序的手,温软的指腹捏着对方有些发凉的指尖:“我以为哥哥会希望我杀了祂们。”
陆东序笑而不语,一副听君安排的模样。
沈玉衡和陆东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彻底走出星辰结界的庇佑后,沈玉衡略显惊讶地挑挑眉。
原本就显得开裂的土壤大批塌陷,地下的虚无力量已经凝聚出半实体,在空中扭曲着。
在他们的目光中,甚至有抱着自己家当逃命的小神,因为撞在半空中的虚无力量上,直接整个人被吞得连皮毛都不剩。
兔子神和鸭嘴神靠在一块,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这里坍塌得比我们来之前还要严重了。”
陆东序眸色微深,牵着沈玉衡的手略微收紧。
突然,一道破风声从前方传来,通体漆黑的巨斧飞了过来,似乎想要直取陆东序的首级。
陆东序大大方方地躲到了沈玉衡身后,凑到对方耳边,声音含笑:“小猫,保护我一下,嗯?”
最后的鼻音低沉温柔,像是幽暗深海下的塞壬,引诱路过的渔民溺死于海的温柔。
“好……”沈玉衡的话还未说完,直接被闷雷一般的吼声打断:“交出命运权柄,我饶你一命。”
那漆黑的巨斧,竟然在即将靠近沈玉衡时,骤然变化成了一个如同油漆覆盖全身的侏儒男子。
那瘦小的身体,张开口却是惹人蹙眉的闷雷吼声:“小神,让开。”
沈玉衡轻叹一声,嘴唇微抿,他发现自己说话似乎总容易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