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雨已经下了好几日，整个上京都笼罩在乌云之下。
夏府上下一片缟素，伺候的下人们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做错了什么。
府上的大小姐昨日刚刚下葬，两位主家都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中，谁也不想此时触了他们的霉头。
关于夏卿辞的逝世，上京里众说纷纭，但都同夏泠泠逃不脱关系。
外人不知道那天那条船上发生了什么，但夏泠泠邀请夏卿辞上的船却是人尽皆知的事，于是都猜测是夏泠泠推夏卿辞落水的。
这个猜测在慕璟休弃夏泠泠的消息传出来后，更是被信了八九分。
只是这夏泠泠虽说是被休了，但是那天之后却没人再见过她。
而此时，靖王府，前厅。
“靖王到底什么时候能见我们！”
赵瓒拍桌而起，他已经在这坐了小半个时辰了，可还是不见慕璟出来。
平时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此时却是一身缟素，原本红润丰盈的脸也在这几天迅速消瘦下去，一下就有了棱角，怒目看人时也带了几分戾气。
不只是他，前厅里的其他三人皆是一身白衣，看上去都比以往消瘦了些。
楚襄一双眼更是哭的红肿，久久不见消下去。
叶青榆扶着她，以往翠竹一般笔直的身子此时竟也有些弓起。
“吴管家，我们已经来了两日了，九皇叔为何总是避而不见，总得给我们一个答复吧。”
楚瑄清隽的脸上带着几分疲倦，眼下有些许青黑，显然是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
他们此时会聚集在这，无非是要从慕璟这里打探出夏泠泠的下落。
外人不知道夏卿辞逝世的原因，可他们却清楚的很。
楚襄得到了夏府门房的传话，立刻就带人去了陵江，可惜她去晚了一步。
只来得及救下了被绑起来要被一并沉塘的碧水同碧桃，而夏卿辞那时早被汹涌的江水卷走了。
官船打捞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夏卿辞，最后还是某个船夫在河岸边发现了被冲上岸的她，只是早已停了呼吸。
得到消息的盛云容直接晕了过去，夏佑安一下也像老了十几岁，在葬礼上再见他，半数的头发都已经白了。
从碧桃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们几人便找上了门。
夏泠泠说是被休了，可是消息传出来人却见不到，实在让人疑心是慕璟把她藏起来了。
赵瓒早就等的不耐烦，他双眼通红，迫切的想找到夏泠泠，杀了她给心上人报仇。
起初要不是有楚瑄拦着他，他早就提剑冲进后院找人去了。
不过此时不止是赵瓒等不了，就连楚瑄也被慕璟避而不见的态度惹急了。
他看向吴管家，脸色沉下来，“九皇叔到底是为何不见我们？若再没有个理由，我们就只好自己进去找人了。”
吴管家苦着一张脸道：“世子你就别为难老奴了，王爷这几日夜夜难眠，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他不愿见客，老奴也不敢多问啊。”
“既然不敢多问，那就不用你问了，小爷我自己进去找人！”
赵瓒说着，直接就要往外冲，几人也不拦他了，反而是打算同他一起闯进去。
“赵二公子打算找谁？”
吴管家脸色一变，立即转身行礼：“见过王爷。”
赵瓒脚步一顿，看着慕璟自外面走来。
他穿着素白色的麻衣，也不知道是在谁守节。脸色倒真如吴管家说的一般难看，眸子黑沉沉的，薄唇苍白没什么血色。
其他人不清楚，只有楚襄知道真相，慕璟是为何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她几步上前，推开赵瓒直接拉住了慕璟的衣服，红肿的眼睛希冀的看着慕璟。
“夏泠泠最后的消息就是从你府上传来的，九皇叔，你一定知道她在哪的。你告诉我，我知道你肯定也想为阿玖报仇的，你告诉我，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楚襄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了。
“阿襄。”
叶青榆揽过她的肩膀，拿出手帕来替她擦泪水。
慕璟敛眸，薄唇微启，言简意赅道：“她死了。”
一时间，几双眼睛都盯住了慕璟。
慕璟仿若未觉，神色不见丝毫变化，只再重复了一遍：“夏泠泠已经死了。”
赵瓒不知道内情，情绪激烈道：“你说她死了就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袒护她！”
“大胆！”
吴管家呵斥道：“赵二公子未免太过失礼了，敢对王爷如此不敬。”
楚瑄抬手护住赵瓒，也是在阻止他的冲动。
“阿瓒只是激动了些，但话说的却是没错的。我们一来要人，九皇叔便说人已死了，实在让人难难以信服。”
慕璟自那日后就未曾合过眼，神经一直紧绷着，心脏更是整日整夜的痛，要不是考虑到他们都是为了夏卿辞找上门来的，他今日未必会见客。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至于信不信，就不是慕璟会关心的事了。
“要找夏泠泠，那就要看你们能不能在陵江捞到她的尸体了。”
“吴管家，不用在这伺候了，他们想清楚了自然会走的。”
慕璟留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吴管家得了吩咐，略一拱手，就紧跟在慕璟身后一起走了。
赵瓒哪里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眼看他蠢蠢欲动，楚襄伸手拽了他一下。
赵瓒生气转头：“你拉我做什么？难道你还真信了他的话，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替夏泠泠遮掩，故意说她死了。”
“你难道还真相信了？”
楚襄眼睛红红的，垂着眸子道：“九皇叔喜欢阿玖。”
这事夏卿辞只同她说过，所以在慕璟说出夏泠泠死时，楚襄并不怎么震惊，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要不然这么多日，夏泠泠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九皇叔若真的想要袒护夏泠泠，上京就不会有这些传言，他也不会休了夏泠泠。”
慕璟要是真想护着谁，定然会把她摘的干干净净的，沾染不到一点风波。
楚瑄也是知晓慕璟性子的，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而赵瓒和叶青榆，他们还震惊于楚襄方才说的话。
赵瓒：“靖王喜欢……”
楚襄：“你没听错，就是阿玖。不然你以为，他这般憔悴伤神是因为什么。”
赵瓒攥紧了拳头，道：“就算你这般说，我也不会轻易相信的。没见到夏泠泠的尸体之前，我都会一直查下去。”
“我知道。你难道以为我就不会继续找下去吗？只是想从九皇叔嘴里知道答案是不可能了，要换个方向查了。”
楚瑄开口道：“回府后我会派人去陵江捞尸，九皇叔这我也会派人盯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