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车鸣声缓缓响起，各家亮着灯，烟火气很浓。云想抬头看他。
“为什么介意？”云想挑眉，模样轻松。
程澈拧眉。他没看云想，语调认真，“中消防毕业如果有分配的机会，会分配回当地，直接是干部编制。但是我不打算只坐办公室，我想像我爸那样下基层。”
“可是想想……”程澈欲言又止。
云想静静地看着他，四周万籁俱静。枯树想抵抗零下的温度在寒冬开花，少年心事几乎破冰。
他迟迟没有下文。
云想看出他的为难。
既然他不好说，那她替他说。
“你怕我因为我爸爸的死，抗拒这个职业。对吗？”
程澈脚步顿了一下。坦白讲，是的。
他确实因为这一点而担心云想对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云想。”
他叫他的名字。夜色之下，格外凄凉，像是在有意诉说什么。
云想：“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会怎么做？”
程澈抬眼，四目相对。他的眼神过于深邃复杂。
“放弃你喜欢的职业？”云想问他。
程澈下意识地摇头。
不会。
“那，放弃我？”云想挑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
程澈立刻反驳，“我疯了？”
“所以？你在怕什么？”云想脸色认真。
“云想，你明知道选择权在你手里。”程澈沮丧，不由得委屈。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占上风的。现在才发觉，他从来都没有占上风。
一直都是云想掌握胜券。
闻声，云想噗嗤笑了。
她停下脚步。
程澈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寒风萧瑟。云想的发丝被风吹起，她眼底神色平静，语气温柔。
“程澈。一定要在意我的感受吗？一定要让选择权落在我的手里吗？为什么忽然这么没有自信了？”
“就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就要抛弃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吗？喜欢一个人的前提难道不是为了她变得更好吗？怎么变成了你前进道路的拖油瓶了？”
程澈拧眉，想打断她的话。
云想继续说，“再说了。你那么优秀，该有威胁的是我。该被选择的是我才对，不是吗？”
程澈睨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或许是因为她的那句“该有威胁的是我”，亦或者是“该被选择的是我”。
这笨蛋，真正不自信的是她吧？
她凭什么认为，倘若他们在一起，她是被选择的那个？
“说完了？”他好脾气地问。
云想努了努嘴，没有说完。
程澈靠近她，不管她说没说完，都先听他说。
“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云想，我很在意你的感受，选择权一定要在你的手上。你很重要，无可替代。”
云想微微顿了一下，虽然冬日凛冽，心却温暖。
程澈神色认真，看着她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诚恳。他总是有一种让云想无法拒绝的魔力，她心甘情愿为他心跳失控。
云想也不想心动啊。
可是他对她句句有回应。
还说她很重要，无可替代。程澈这么会，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助。
“第二个问题。我没有想放弃我的理想和抱负，坦白讲，我想兼得。”
程澈抿唇，声音温柔，“但如果，非要选择。”
云想踮起脚尖，她冰凉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的唇上。她杏眸认真地望着他，接上他的话，“程澈，我希望你选择你自己。”
程澈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他只是看着她，心却不由得炙热。
她太乖了。
他动了动唇，轻轻攥住她的手心，眼底神色逐渐温柔宠溺。
笨蛋。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早就栽了个彻底。她才不会让她处于被选择的境地。
他只喜欢她，她将永远是他的第一选择。
她是大雪纷飞时唯独落在他手心的一片独特雪花、是耸立于高山之巅上，唯独入他眼的一朵白莲、是万物复苏，唯有她澄澈浩瀚的碧海蓝天。
屋檐上的雪花被风吹下来，她的发梢落下一层白。
漆黑的夜，寒冷的冬。一个普通的夏日，偏偏她闯入了他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云想双手背在身后，步伐欢快地往前走。
她忽然将双手扩成小喇叭放在嘴边，喊道：“程澈，一直坚定地选择你的信仰吧。就像你签名说的那样——五星红旗熠熠生辉，我的信仰澄澈明朗。”
程澈，明朗。
这是他的使命。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
只是瞬间，她的声音便引来了各家各户院子里的狗狗吼叫声。
程澈略显无奈，他赶忙走上前去，捂住了云想的嘴，“祖宗，那么大声，生怕不把邻居吵醒是不是？”
云想立刻闭上了嘴。她看着身边近在咫尺的程澈，默默吞了下口水。
程澈眯眼，云想看他的眼神实在是说不上清白。
“云想，有点出息？”他敲了一下云想的脑袋。
云想嘿嘿笑了一声，眼眸弯弯，十分漂亮。
她问：“那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没？”
程澈望着她，莫名其妙就被她撩了。
“听到了，笨蛋。”
云想满意点头。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打趣道，“程澈，你是不是应该喊我老大才对？”
程澈：“……”
云想嘿嘿笑着，“这位小弟，你重复一下，听到什么了？”
是程澈前几天自告奋勇要当自己小弟的。她可没有勉强他。
现在称他一声小弟，有委屈他吗？没有吧！
程澈又点了一次云想的脑袋。
云想笑得更漂亮了。
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时而重叠。
明明那么短的一条路，两个人却怎么都走不完似的，格外漫长。
程澈本不想配合她。
可看到她一脸期待，眼巴巴仰头看他时的小表情，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依了她。
“五星红旗熠熠生辉，我的信仰澄澈明朗。”
“哎呀……”程澈自己说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想满意了。
她爽朗地笑了两声，踮起脚拍拍程澈的脑袋，“乖，我回家咯。”
程澈：“？”
不是。
等会儿。
他怎么有一种云想在拍狗头的错觉？这是他的错觉吗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