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钱永淑站在秦飞面前，抬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又无助。
秦飞注意到她没来得及穿鞋，脚踩着一双粉色的袜子，给人的感觉，像是本子电影里恭迎劳累了一天下班回家的丈夫。
但情节，不可能按照电影里往下发展。
“你没事吧？”秦飞皱眉问，语气不是关心，而是惊奇。
大喊‘我死也不会喜欢你嫁给你’是前天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钱永淑睁大眼睛愣了一下，她听出了秦飞话里的嘲讽意味，羞愧难当低下了头。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秦飞尴尬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你吃了没有？”
其实钱永淑的这种变化可以理解，她的父亲走了，家庭发生剧变，大哥和三哥之间是你死我活，往后再也没人能给她撑起一片天，除了眼前这个假结婚的丈夫。
当然，她并不是这么势利的一个人，因为害怕没有依靠，开始对秦飞献殷勤，甚至自荐枕席。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才十九岁，处在一个敏感而脆弱的年纪，处世经验近乎为零，她完全不知道该面对此刻人生的困境。
而秦飞，那个在她的大哥掏枪的一瞬间，本能地把她拉到身后的男人，是如今她唯一可以交出信任的人。
“吃了。”钱永淑还是低着头，小声说，“我大哥跟你聊什么了？”
“你大哥现在信心满满，自信他就是钱家的话事人，跟我谈合作。”秦飞到桌边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喝完继续说，“我朋友也被你大哥追回来了，现在也被关在这。”
“对不起。”钱永淑咬着嘴唇艰难说，“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和你的朋友，被困在这。”
“虽然我很能理解你此刻的愧疚，但是呢，你也用不着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秦飞说，“现在已经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 吧。”
钱永淑抬起头看了一眼秦飞，没有说话。
“天不早了，睡觉吧，折腾了一天。”秦飞环视一圈，“你睡床吧，我打地铺。”
“你睡床吧，我打地铺就行。”钱永淑摇头说。
“好了，别争了，你睡床，就这么定了。”秦飞说。
秦飞的语气不容拒绝，钱永淑没有再坚持，她连忙去柜子里拿出被子毛毯，主动在床边把地铺给打好了。
关了灯，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安静的俩人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秦飞，你有不止一个妻子是吗？”沉寂了许久，钱永淑小声问。
“嗯。”秦飞嗯了一声。
“她们之间不会争风吃醋，不会吵不会闹吗？”
“不会，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爸死了，是真的，对吧。”
“嗯，真的。”
“我二哥呢，被我三哥杀了，也是真的？”
“不知道。”
“我其实很讨人厌的，对吧。”钱永淑说到这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我现在也好讨厌我自己。”
“别想这么多，睡觉。”秦飞翻了个身，补充了一句，“你爸身体不好，有这一天你应该早有准备，至于你几个哥哥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你能改变的了的，别为难自己了。”
“嗯，我，我知道。”钱永淑连着抽鼻子，显然是控制不住地在哭，又害怕吵到秦飞，“对不起，我，我......”话没说完，十九岁的少女失声痛哭。
哎，女人是真麻烦，偏偏人家刚死了爹，几个哥哥又打生打死，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你也不好指责什么。
秦飞无奈，只好起身把灯拉开，钱永淑一见灯亮了，整个人缩到被窝里去了。
“反正也睡不着，聊聊天。”秦飞坐到地铺上，用被子把自个裹住，抬手拍了拍床说。
“聊，聊什么。”钱永淑抽噎了好几下，擦干眼泪，探出小脑袋问。
“聊人生聊理想都可以。”秦飞说，“这样，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钱永淑愣了一下，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我没有理想，我就想我爸能长命百岁，然后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这算什么理想，天底下谁不希望一家人好好的。”秦飞扭头看着她，“理想是你最想做的事情，做梦都要达成的人生目标，你现在想来得及，你这辈子最想干什么？”
“我，我想当医生。”钱永淑憋了一会儿，憋出这么个理想。
“很好啊，救死扶伤，白衣天使。”秦飞对此表达了认可，“既然你的理想是当医生，你得先考上医学院。”
“考上医学院？”钱永淑愣了一下，“怎么考，去哪儿考？”
“去学校学习，然后高考，考大学，考进医学院，毕业以后你就可以当医生了。”秦飞说，“你学习底子怎么样，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学校，你试试。”
“真的可以吗？”钱永淑小声问。
“为什么不可以，你凭自己本事考上了，谁还能不让你去。”秦飞说，“不过我感觉，这对你来说挑战很大，你好像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要补的知识太多了。”
“我想试试。”钱永淑跃跃欲试说。
“这没问题，等你跟我回去，我来安排。”秦飞爽快答应，“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学习上的事做不得假，不是有钱有势就能走捷径的，你要真不是那块料，神仙也没办法。”
“我知道，谢谢。”钱永淑坐起身子，看着秦飞说。
“先别......”秦飞刚要说话，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点了一根爆竹。
钱永淑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对此好像很熟悉，神色一凛，“是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距离咱们这，差不多五百多米。”
“这你也听得出来？”秦飞哑然。
“小时候老听，我爸就教我怎么听，怎么判断距离还有是什么东西炸的。”钱永淑解释了一下，然后呆呆问，“是不是打起来了？”
这个问题秦飞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又是砰地一声，这次傻子都知道没有五百米，恐怕连一百米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