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
祝凌此时此刻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毁灭吧、毁灭这个空间。
祝凌不明白,原来考个圣燎学院,还要提前纠正一下她身上一个小小的不完美之处。
偌大的学院竟然容不下她一个喜欢双数、喜欢对称的强迫症患者。
面对面前地上一地凌乱的方块,各种形状,七零八落,颜色不一,大大小小。
祝凌面无表情。
祝凌心中有无数蚂蚁在阴暗爬行。
祝凌的手是颤抖的。
你知道这种崩溃吗?你不懂。
也许其他测试者看见的是满地的花花绿绿的石头,但是祝凌眼中这些就是浑身上下不自在。
这种不适感充斥她的每一个毛孔,游走在她全身上上下下各个细胞。
不行,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祝凌拿起一块不规整的石头,越看越不自在。
她手中凝出一把迷你冰剑,开始在上面削削削,削出一个规整的形状以后慢慢放下,继续削另外一个。
中途她抬头看了一眼头上那个悬挂的倒计时沙漏。
嗯,很完美的对称形状。
祝凌觉得面前的石头太多了,她一个一个削很可能赶不上。
可是慢工出细活。
但是为了考上圣燎学院,她可以快一点,接受那么一点点不完美。
数道冰剑悬浮在她的身边,祝凌意念一动,这些冰蓝色的小剑就会对准就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来一场改头换面的塑形。
每次改造完一块石头,祝凌都会给它们一块一块摆好。
如此操作下,遍地的石头又整整齐齐地乖顺地躺在地上。
2024块。
双数的,刚好。
刘博长从空中俯视下面的这个画面,他摸着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祝凌这次画的好像是个人,但是还不能看得太清楚。
刘博长又换了一个角度,发现了一点端倪,似乎还真是个人。
不等他再深入思考到底这个行为艺术家又创作了一幅什么样的图案的时候。
冰蓝色长发的女孩周身气质变化,冰霜在身边开始冻结,她眉目冰冷,带着透骨的寒意。
肩膀上扎着两朵雪白的冰菱花轻微地晃动着,似乎想要去冲淡这份寒冷。
祝凌缓缓抬手,冰霜从她手心开始蔓延,像是潮水一般涌入她平铺在地上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一寸一寸冰冻住。
祝凌看着面前冻住的巨大冰块,她眉头松了一点。
长长的冰锥自她手中浮现,她的手一寸一寸滑过,无比对称的冰剑出现在她的手里。
祝凌指尖的寒气注入冰剑的每一个角落,一剑横扫出去,面前裹挟着每一颗花花绿绿石头的冰面由凹凸不平,变成了无比光滑,甚至反着光的光滑平面。
冰冻住的2024块石头以集齐整齐的排列方式加上冰面组成了一个完美的画作。
冰面上巧妙地勾画出一个看起来无比温柔的少女模样,惟妙惟肖,仿佛是少女静止在了这里,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刘博长:难道,这真是个天才?
祝凌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画像。
她的妹妹,还是那么可爱。不过,这幅画还没有她妹妹现实中的千分之一可爱。
可惜玉简不让带进来,她没办法发给妹妹看。不过没关系,等她以后再次创作出来一幅画给妹妹看。
这世界上能让祝凌忍受这种不自在的感觉的,只有她的妹妹。
妹妹是天下第一可爱,妹妹是天下第一好。
如果不是妹妹强烈要求她出来,她这个死宅加面瘫是根本不会踏出家门一步的。
……
安淮垂眸。
赤红色的空间中只有他一个人,血红色塞满了整个空间。
还有那种滴血的声音。
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在这个空旷的空间中有着无限的回音。
嘀嗒……
嘀嗒……
嘀嗒……
他的手中明明没有任何东西,触感却是粘腻的。
安淮朝前走了一步。他发现他脚下的触感也是那样潮湿又粘腻,像是踩在了血液之上。
嘀嗒……
嘀嗒……
嘀嗒……
无形的窒息感包围着他。
安淮眼前掠过很多幅画面。
血腥的、到处都是血液……
心脏上、脖颈上、胳膊上……浑身上下都是血液,哪一处都是血液。
他怎么擦也擦不掉 那些伤口在喷涌出血液。
喷溅出来的血液带着一声声对不起,成为他无数个夜晚的梦魇。
地上的红色开始缓缓流动。
浅褐色的眸子中满眼倒映着猩红色。
滴落着的,凝结着的,流淌着的……血液。
空间中突然多了很多声音。
它们以各种濒死的声音重复着。
喉咙被割破时候的颤动声音、深受剧痛却还在忍耐着的声音,带着凄厉哭声的声音……
大大小小、粗粝的、柔和的、痛苦的……萦绕在他的耳边。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交织在一起,无比嘈杂,像是在和他道别,又像是在埋怨着他。
一声一声环绕在他的耳边形成索命的诅咒声。
地面上的红色开始流动,血液慢慢开始涌出地面,慢慢没过他的脚踝。他踩在粘腻的血液之上,嘴中铁腥味泛滥开,金色的长发上也开始滴落下一滴一滴的血液。
血液染上了他的白衫,染上了他的胸口,染上了他的手心。
安淮低头看向那浸染血液的手,又看见脚下已经淹没他的脚踝的血液。
浅褐色的眼睛中流出血泪,一滴一滴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他开始朝前方迈步。
潮湿、猩红、血腥味、包括他心中撕裂的那种疼痛。
他手上已经沾满了红色,安淮缓缓抬手,修长如玉的手指张开,捂住他的脸,然后慢慢往下滑落。
他精致如玉的脸上染上了血色。
手中光芒开始蔓延,在这一片猩红之地变成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长弓被他紧握在手中,安淮缓缓拉弓。
嗖——
嘀嗒……嘀嗒……
对不起……对不起……
所有的声音糅合在了一起,安淮呼吸沉重。
自他开始,脚下的猩红色的水以他为中心向外荡出一层一层的波。血红色的波纹一层层扩大,传到更远处。
安淮数道:“一。”
声音带着脚下的水波往前一直传递着,然后弹到了空间的尽头,又慢慢传了回来。
接下来,安淮再次朝前走了一步。
光箭自他手中射出,最终消失在血红的天空中。
他数道:“二。 ”
血水还在慢慢上涨。
周围的声音不断。
安淮也在慢慢数着,光箭一道一道没入天空之中。
“三……”
“四……”
……
“八万七千四百五十六。”
随着最后一声,淹没到他胸口的红色潮水慢慢褪去,他身上的红色也逐渐化为光芒,从他身上飘浮出去。
安淮仰望着破开红色的那束阳光从上面照了进来。
他慢慢伸手去接那束光芒。
八万七千四百五十六。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