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半小时的高铁,两个小时的公交,外加半个小时的步行。
等到我回到村口,差不多已经是傍晚了。
农村还能听到点动静,城里基本上很难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
互联网发展极快,现在的孩子已经开始往整天抱着手机,一玩一整天的趋势发展了;哪像我们小时候,放假那叫一个野,上山下水,玩炮炸牛粪等等,不亦乐乎。
说天真吧,也真天真。
说傻逼吧,也的确有点小傻逼。
主要是没见过啥世面,也没有其他娱乐项目。
“小光回来了!”
“三奶奶!”
“哎呦,这不是小光嘛!”
“六爷爷!”
“这大包小包的,今年在外赚了不少钱吧!”
…………
回村光降辈了。
见到这个喊叔,那个喊婶,这个喊爷爷,那个喊奶奶。
你不喊还不行。
你不喊,人家不光背后骂你,明面上都骂你,还大学生、研究生呢,学到狗肚子里了,连人都不喊了;一点都不懂礼貌。
不光对你进行人身攻击,对你家里人也进行人身攻击,说什么做长辈的没教好云云之类的。
其实,这事怎么说呢。
农村人,也就只能从这找点存在感了。
“光哥!”
“黑子!今年回来的够早的。你的车?”
一年不见,我发小之一,黑子,这小子居然发迹了。
他丫的,奔驰s都混上了。
“租的!”
黑子来到我跟前,冲我递根烟,随后压低声音道了这么一句。
这年头,租车开始盛行,也挺方便的。
只要有钱,想租啥车就能租到啥车。
故此,通过这玩意儿判断一个人混的好与不好,真的不好判断;不是有这样的新闻嘛,谁谁谁租了个玛莎,那年头玛莎还是可以的,然后冒充富二代,好家伙白嫖花丛中,是又玩又拿,钱没花多少,还赚了不少。
不过后来东窗事发,被以诈骗罪起诉了。
这样的例子不少。
不过也有倒霉的。
后来某天灾时期,有租车回家露脸的,本想壮壮门面,结果自食恶果;多长时间出不了门,车没玩够,钱可没少花,耗到最后直接欲哭无泪了。
像黑子这样开车回村的不在少数。
不过基本上都是租的。
奔驰s一天租金是多少,我不知道。
不过,我听说黑子是进厂打螺丝,想必这一个月的工资也高不到哪里去。
“你小子可真够光棍的,有这俩钱,还不如孝敬你爸你妈。拿来打水漂,烧的?”
我说这话也是好心。
谁能想,黑子有他自己的道理:“光哥,你这就不懂了吧!现在啥年月了,炫富时代。咱可比不得你。”
“你这话咋说的。”
一听黑子这话,我顿时不乐意了:“啥叫比不了我。”
“你好歹也是村里出去的大学生,文化人,也有正经工作。我呢,打工仔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眼瞅着都三十一了,这在咱们村,何止大龄,在发展两年就可以做守村人了。”说到最后,黑子神色落寞,“我要是再不投资自己,哪还有啥未来可言。装装门面,相亲时用,能忽悠一个是一个呗。你看那边,狗子、二毛、白脸,哪一个车租的不比咱的好,早知道回村压力这么大,我就该租辆劳斯莱斯。”
说到最后,黑子看向我,问道:“光哥,你就没租辆车回来?”
“我租那玩意干嘛!”
我有点无语。
黑子用着惊讶的表情看着我,随后问道:“你家里没跟你安排相亲?”
“安排了!”
我回了一句。
没回国的时候,我妈就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问我啥时候回来,除了嘘寒问暖,另一件大事就是这个。如果我妈电话里说的那些亲戚给我介绍的对象,我都挨个见一遍,我都不知道我的假期能不能安排的过来。
到我们这个年龄,也就走马观花,广撒网,能撞一个是一个,反正在老一辈的概念里,万一要是成了呢。
“安排了,你就打算这么去见人家?不换身行头,你不开车过去,本来咱能看上人家,人家也能看上咱的,就因为装备不行,也得黄了个屁了。”
话糙理不糙。
其实黑子这话也没毛病。
“看缘分吧!”
我略带敷衍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冲着不远处几个小年轻招了一下手,算是打过招呼;再之后,我也没跟黑子废话。
折腾了一路,又是飞机,又是高铁,又是公交的,到现在我还没迈过我家的门槛呢。
“我就不耽误你在这显摆了,我先回家,咱回头找时间再聊。”
…………
农村人闲不住。
我爸就是典型的劳累命。
刚到家门口,我正好看到我爸扛着锄头从南边走来。
“小光回来了。”
“爸,你这是…………”
“去地里收拾收拾。”
一听我爸这话,我就急了。
以前也就算了。
闲不住,可以理解。
可现在情况不同,我爸的病才好没多久,而且换肾的人最怕劳累。
我爸好不容易闯过鬼门关,这万一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
后面的,我已经不敢去想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没数吗?”跟绝大多数家长一样,当听到儿女们让他歇歇,别累着,不要因小失大,他们总会拿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们这些小辈。
“我妈呢?”
我也没在这件事情上跟我爸较真,说多了也没用,故此,我问了这么一句。
“应该在家吧!我走的时候,你八婶过来找你妈聊天,对了。”说到这,我爸略带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你八婶还给你介绍个对象呢。”
“哪个八婶?”
“村东八瘸子的老婆。”
一听我爸说是八瘸子的老婆,我有印象了。
八瘸子弟兄九个,在家排行老八,因为右腿有疾,走路一瘸一拐,也就落得这么一个外号。村里人都有给人起外号的习惯,其实呢,绝大多数来讲,也没啥恶意;主要是对于农村人,尤其是老一辈的农村人来讲,大名太绕口,不好记,反而外号更容易让人记住一个人是谁。
八婶这人怎么说呢,膀大腰圆,呜呜咋咋,嗓门很高;夸张一点来讲,村东亮一嗓子,村西都能听到动静。
“他妈,干啥呢?咱家小光回来了。”
院子里。
我爸放下锄头,冲着屋里来了这么一嗓子。
听到动静,我妈从屋里跑了出来。
“小光!”
“妈!”
“跟你说了多少遍,家里啥都不缺,咋还买东西,又乱花钱了不是。“
“没乱花钱。”
就在我跟我妈聊着的时候。
后脚从屋里出来的八婶,也就是八瘸子的老婆来了一嗓子:“还真是小光啊!今年回来的这么早。”
“八婶!”
我叫了一声。
“到底是大学生,这气质就是不一样。”
八婶大大咧咧笑着,随后她看向我妈,叫了一声:“二嫂。“
我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那事!我跟你说过的。”八婶一拍大腿,“你咋忘了。”
“对了,小光,你八婶给你找个相亲对象,刚刚我跟你八婶还聊这事来着。你看,啥时候,你们见上一面。”
我妈征询我的意见。
八婶倒是乾纲独断:“啥啥时候,择日不如撞日。这小媳妇可不等人,后面多少小伙子排着队呢。咱今天不见,没准就被人相中,见不了了。”
“小光,听你八婶的,你将东西放下,这就跟你八婶过去。”我爸对我下达死命令。
我有点无语了。
更让我无语的还在后面。
八婶口中的要跟我相亲的对象是隔壁石村的,姑娘姓石;啥姑娘啊,都他妈老娘们头子了。
比我小两岁。
瓜子脸,挺水灵的。
在镇上上班。
八婶没说她具体是干什么工作的。
离婚了。
带俩娃。
男娃。
大的都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