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雷德穿了身工整的正装，如约来到了古煌洲最豪华的酒店。
从车上下来，他轻车熟路地跟着接待员往贵宾区走去。
伊斯莱尔酒店，一次晚餐的花费就是天文数字，他这种没钱没势的小市民当然是消费不起的，但事实上，这两个月来，他自己都不记得来过多少次了。
当然，他名义上是代替艾米璐来赴约的。
所以，一开始出席晚宴的大多是年少多金的帅总裁，后来，他们大概知道艾米璐的性子了，赴宴的人就换成了魅力四射的豪门千金。
今天晚上当然也不例外。
雷德穿过走廊，贵宾间的门半掩着，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道如碧蓝色海浪的曼妙身影。
等在门边的接待女郎向他颔首，为他推开门。
雷德看了看，屋内只有那蓝发少女一人，连别的服务员也没有。
听见他的声音，背对着他的少女起身朝他走来。
“幸会，雷德先生，”少女一只手抚着小腹，点头微笑道，“我是经济秩序体市场开拓部的佩露·布拉德。”
“幸会，布拉德小姐。”
“呵呵，您叫我佩露就好。”
“好的，佩露小姐。”
雷德说话时，也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
碧蓝色的长发，颜色与艾米璐有几分相似，但有精致的造型装点，却显得更加妖冶，美丽的脸蛋和五官完全不输明星，淡淡的妆容走的是甜美风，与身上清凉的短礼裙形成了鲜明对比。
又是美人计？
雷德最近都有点审美疲劳了，他心里吐槽，但也提醒自己非礼勿视。
两人落座。
毕竟是名义上的晚宴，于是有服务员开始上菜。
菜是小碟小碟的，摆盘精细，一看就吃不饱，雷德同样也习惯了，他甚至记得这些菜分别是什么味道。
除开最开始的几句寒暄，雷德没再主动接话，他拿起刀叉，开始品尝菜品。
见此，佩露柔美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先生，您真是来吃饭的？
一般来说，正常人来到这里，肯定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吧，不聊正事吗？
她咬了咬唇，但又转念一想，雷德这般从容，或许是想告诉自己，他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邀约了，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雷德先生，听闻您是科学院百年难见的未来之星，小女子仰慕已久了，今日一见，果然卓尔不群呢。”
她不动声色地将低胸礼裙往下拉了拉，同时主动挑起话题。
“我听说，您虽是那位艾米璐女士的助手，学识却不下于她，想必不需多久，科学院又要多一位特级院士了吧~”
“嗯，随便吧，反正工资已经够花了。”
雷德随口应付了一句，然后微微抬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对面坐姿优雅的少女。
“佩露小姐，你的姓氏似乎很有名，是布拉德广场的那个布拉德么？”
“是的，那座广场是我的爷爷出资修建的，”佩露甜甜一笑，“但请别误会，现在与您共进晚餐的，并非是布拉德家的佩露，只是经济秩序体的开拓部部长。”
“好吧，我明白了。”
雷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吐槽——这不都差不多么。
“呵呵，雷德先生，其实不瞒您说，爷爷他对我加入经济秩序体并不是……”
“不知道您在科学院的工作有趣吗，嘻嘻，其实我小时候也有想过要当科学家呢……”
“……”
有了开端话题后，佩露就聊起来了，从家庭聊到生活和工作，又从事业跨度到人生，偶尔还说一说理想和未来什么的。
她的语气轻松写意，就像是一位晚餐时闲聊的普通朋友。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能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聊得这么起劲，至少雷德就做不到。
……
半个小时后，当雷德放下手中刀叉时，面前的少女也终于绕完了大圈子，回到了那个等待已久的话题上。
“雷德先生，听我科学院的朋友说，您和艾米璐小姐的项目最近有了新突破？”
“你是指哪个项目？”雷德问。
“呵呵，当然是宠兽的后天属性赋予技术啦。”
佩露招招手，一只毛茸茸的蓝色小兽从她身下窜出，被她抱了起来。
“雷德先生，如果我的小光能够获得异能属性，是不是也能飞起来呢？”
她将脸枕在小兽的头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落在雷德身上，表情要多纯真有多纯真。
雷德笑了笑。
“大概吧，我也没试过。”
“那…雷德先生，这项技术什么时候能够面向民用呢？”
佩露扑眨扑眨眼睛，“好心”提醒道：“新技术落地生产很麻烦的，相关的配套审查，建立产业链和后勤都很耗费精力吧？”
雷德点点头：“嗯，这倒是，那佩露小姐有什么建议呢？”
得到回应，佩露眼露喜色。
她莞尔一笑，往前微微探身，语气并不急促。
“雷德先生，经济秩序体最近打算扩大宠兽相关服务的市场规模，包括建立宠兽综合服务中心和宠兽医院。”
“是嘛…可是佩露小姐，御兽相关服务已经有御兽联盟了。”雷德提醒道。
他不经意瞥了佩露一眼，见对方似乎越靠越近，眼前逐渐白花花一片，不由移开了目光，
佩露脸上浮现出得逞的可爱窃笑。
“对啊，所以经济秩序体需要一个够分量的主营业务。”她吐气如兰，微微笑道，“不知…雷德先生能否满足佩露这小小的心愿呢~？”
“嘶……”
她贴得太近了，雷德索性闭上了眼睛，抿着嘴唇，露出了难以抉择的表情。
“不知经济秩序体的筹码有多少？”他问。
“五成。”佩露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净利润的五成，但我们要定价权和最终解释权。”
“五成…嗯……”
雷德点了点头，心中不由震撼。
这个报价可比其他势力要高多了，如果答应下来，自己这辈子…不，十辈子都能躺平了。
但……可惜。
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丢掉了定价权和最终解释权，雷德几乎能够想到这项技术的未来。
——天价的服务费，甚至花了钱都买不到的限定服务。
毫无疑问，等这项技术普及之后，属性赋予将成为强者的新门槛，要成为顶尖强者，属性赋予是必不可少的。
这技术一旦被把控，就等于捏住了所有御兽师的命脉。
与之诞生的，是远超金钱之上的利益。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佩露小姐，属性赋予技术的未来并不由我说了算，”雷德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关于经济秩序体的提议，我会如实告知艾米璐小姐，但最终结果我不能保证。”
他伸出手来，“感谢您的慷慨，希望今后还有机会与您共进晚餐。”
佩露：“……”
她和雷德握了手，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客套了。
她哪能听不出来雷德话中的意思。
这桩生意…大概是没戏了。
“好吧，那我就恭候雷德先生的消息了。”
“嗯，感谢理解。”
雷德点头还礼，转身离开了。
待门关上，佩露的笑容不再，表情冷了下来。
“……”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又提了提衣服，把漏风的胸口遮住。
她瞄了一眼桌上早已冷掉的菜肴，她自己面前那份一点没动，此时已经有些饿了。
“哎……”她叹了口气，“雷德先生，何必如此呢？”
她转身，朝着虚空处，缓缓说了几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