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长年因病卧床,我们兄妹三人全靠母亲才有今天。对于母亲,我们只有愧疚,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 如果她跟田大伟在一起能够幸福,我们三人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但是,毕竟家庭情况摆在那里。他们两个结婚,对于我们家庭来说是结构性的改变呀。”潘博说道。
“他们两个人结婚,田大伟就等于进入我们的家庭,成为我们的家人。我们需要向田大伟承担道义上的责任。虽然母亲说过,我们不需要理会田大伟的事情。从法律上,我们也不需要承担相关的义务。可是他毕竟与母亲结婚,与我们形成了关系,真要是出了事情,我们真的可以不管不问吗?”潘博的问题的确是不好回答。
“大哥说的对。如果现在田大伟有病了。他的医疗费谁来承担?”潘娟问道。
“这件事,大娘不是说过吗,田大伟的事情你们可以不管。”孟佳说道。
“这话可不能那么说。”这个时候潘兴也说话了。
“就算我们可以不管,我妈是不是要管。他们是合法夫妻,一方病重,另一方是不是应当承担扶助义务?”潘兴问道。
“应该吧。”这个时候孟佳也有些不自信了,她知道潘兴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母亲今年也已经六十多岁了,她现在还有病,自己照顾自己都有困难。怎么可能去照顾别人。她不具备照顾田大伟的能力,却还有照顾田大伟的法律义务。你说说,如果田大伟真要是有个病什么的,我妈照顾不了,是不是需要我们来管。总不能置我妈于不顾吧。”潘兴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
“这件事,我们再去找两位当事人谈谈。你们也好好商量一下。”郑平没有说别的,显然儿女们不是没有考虑许艳、田大伟的事情。正相反,他们不但考虑了,还考虑得非常透彻。反复考虑后的决定,那是很难推翻的。
而且,郑平觉得这次调解明显是准备不足,调解这种事情看着似乎简单,其实难度还是很大的。如果问题不是累积到一定程度,谁也不会找到调解组织出面。调解需要的是双方自愿达成调解协议,有的时候就算是很明确的事情,当事人已经对峙到一定程度了,谁也不愿意让步,更不要说是自愿达成和解了。
“这些人呀,太自私了。只是想到了自己,就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现在需要照顾吗?”孟佳说话时底气也有些不足了。
“我觉得他们三个人考虑的事情还是有些道理的。孟姐,你看田大伟与这兄妹三人本来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要是与许艳结婚,就算是三兄妹可以不管田大伟,许艳却不能不管。许艳要管田大伟,她自己又没有能力,最后还不是三兄妹要管。对于一个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人,承担这么重的义务,他们兄妹三人不愿意,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东城司法所所长宋欣说道。
“郑平你怎么看?”孟佳问郑平。
“这种婚姻家庭法律关系,看着只是家长里短,反映的却是最为普遍的社会关系。也正是因为这种法律关系最为普遍,在其本身也呈现出复杂性和多样性的特点。”郑平说道。
“小郑说得对,我们司法所常年调解这种案件。可以说家家情况不同,调解起来需要考虑的事情也不一样。不过,不得不说,许艳与田大伟的事情算是较为复杂的纠纷了。”宋欣叹口气。
宋欣是司法所长,基层人民调解是她的一项重要工作。作为司法所长除了要具备一定法律知识外,更为重要的就是在调解方面有着一定的工作能力。每年宋欣经手的纠纷没有八百也有五百,可以说各种纠纷她是见得多了。
在宋欣眼里,一般的纠纷已经不算是什么事了。可就是这样一个调解经验丰富的高手,对于许艳与田大伟结婚的事情,也有一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宋姐,我觉得你感到无奈的原因不是因为难度的问题。而是觉得刚刚潘家兄妹说的话有一定道理,所以工作有些推下去的感觉,对吧。”郑平问道。
“别说,小郑,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宋欣眨了眨眼睛,这个小郑还真是神了,就像是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一样。
“不是你一个人觉得潘家兄妹说的有道理,我相信孟姐也觉得他们的话是可以理解的。”
郑平转过头来看向孟佳,孟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为什么我们会有这种感觉呢。其实主要原因在于他们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郑平这话说出来,孟佳和宋欣顿时瞪大眼睛看向他,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有道理也要区分一下是怎么个有道理法。”这个时候郑平说出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来。
“道理就是道理,还有什么区分的标准吗?”孟佳有些不理解。
“当然,若是从兄妹三人的角度来理解,他们的顾虑当然是有道理的。可是我们看待这件事的视角是从兄妹三人的角度,还是从许艳与田大伟的角度呢?”郑平问道。
“这两个角度还有区别?”宋欣有些不理解。
“当然,每一个人看待同一事务都有不同的角度。就这件事情来说,我们谈的了两个人的婚姻问题。那么两个人缔结婚姻,首先要看的是什么?”郑平问道。
“看的是什么?”孟佳与宋欣齐声问道。
“首先要看许艳与田大伟是否有结婚的意愿。同一事务可能有不同的价值考量。但是这种价值考量是要有层次的。在婚姻这件事情上,最为最重要根本的原则就是婚姻自由!”郑平的话让孟佳、宋欣两个人眼前一亮。
“潘家兄妹用自己的利益来考量许艳与田大伟的婚姻问题,虽然他们计算得非常精准,但他们不应当把自己的利益因素作为许艳与田大伟婚姻的决定条件。”许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