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葭好整以暇地缩进被窝里,她身子虚,夜里凉气又重,她窝在被子里很是舒坦。
只不过,二人的丫鬟和小厮相继离开,那人还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反而往床这边越走越近。
陈葭眼睛越瞪越大,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果不其然,他慢条斯理褪下外衣中衣,只着一袭简单的深色亵衣,垂眸看她,“夫人,还请让一让——”
这声夫人叫出口,瞧见她红得仿佛冒烟的脸颊,他颇觉有趣,便又再唤了一声,“夫人——”
“嗯——”她一边应着,一边慢慢挪到里面去,“够了么?”
再退,便要贴上墙了!
“够了,为夫还没有那么宽大——”
他哑然失笑,从容地上了床榻,长臂一伸,便将委委屈屈缩在墙边的人揽入怀中,动作再自然不过。
“呀——”她低声惊呼,猝不及防被人揽在怀中,“我还病着呢——”属实吓到了!
“我知道。”他伸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背权当安抚,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夫人且放宽心,为夫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
“可是,万一病气过到你身上,可怎么是好?”她的忧虑不无道理,但他有些乏累,慢慢闭上眼睛,低喃:“为夫体康骨健,不会过到病气的。夜深了,快睡吧——”
“可我——”不习惯啊!
她扭了扭身子,发现对方的怀抱简直就像个固若金汤的铁桶,小幅度动作是可以的,再多的,就没有了!
她泄气了,停止挣扎了,乏了,然后很快便睡下了。
过了一会儿,四下无人,室内静寂一片。
云蒸以极为轻的动作开门进来,熄灭了桌上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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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已好上许多,再按之前开的方子喝一段时间的药,身子骨必能强健些许。”
府医头发斑白,隔着放下来的床幔,仅靠把脉便能熟悉病情,当真厉害!
吉祥送府医离开,如意扶主子坐起身,见主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窗边,便说道:“夫人,我扶您坐到窗边的小榻上吧?”
这样方便夫人欣赏外面的景致。
陈葭点点头,借着如意的力到了窗边的坐榻上。
如意扶主子坐好后,上手拉开两扇沉甸甸的雕花窗户,打开窗户后并不能直接看到外面,还有一层透明又闪耀着五色光泽的琉璃。
陈葭好奇地看向窗户上安装的一层薄薄的琉璃,“这是琉璃?”
如意很是平常,“夫人见多识广,正是琉璃!”
琉璃乃上供之物,偌大的皇宫也不是每间宫殿都有资格装琉璃,陈葭也没有资格,但她在陛下和皇后的宫殿见过。
而在这座靠近边关的城池中,在奚王府,在她的夫君院子里,见到了如此奢侈却又平常的装饰。
如意贴心地解释:“琉璃乃西域传过来的,西域前往京都,此城是必经之地,番邦人士很爱在这里以琉璃易物,舟车劳顿到了京都,琉璃也所剩无几……”
好嘛,在这里倾销;到了京都,物以稀为贵。
这买卖是被这些番邦人士做得明明白白!
“夫人有所不知,每年那些番邦人士来这里的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他们会带来许多稀罕的玩意儿,很多人都乐意跟他们交换。算算日子,也不远了。”
如意一边说着,一边给主子的膝上盖了一条薄毯,然后给她揉捏双腿。
她的体贴和细致,无孔不入。
吉祥熬好了药,端着进屋,见如意正在给主子捏腿,低头时眼神闪了闪,抬头又是春风满面,“夫人,该喝药了。”
她吹一匙喂一匙,也不让夫人动手。
如意想要卷她,怕是想错了!
她吉祥,卷得可怕!
明日便要去拜见素未谋面的奚王和奚王妃,陈葭晚间食不下咽,面带忧虑。
如意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多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她自己只是奴婢,不能逾矩,只能尽量将府里的人员关系和各自喜好不露声色地提醒,好让夫人有个心理准备。
处理完手头事务的奚长空回来了,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夫人今日用膳如何?”
如意立马低头回话,“回公子,夫人白日里还好,到了晚间,用得少些。”
奚长空素有七窍玲珑之称,心思一转,便能猜到八九分,“吩咐厨房再备些热乎的过来,换点儿花样!”
“是——”如意依言去了。
屋内,陈葭正坐在床边看书,书正是如意从书房取的,见自家夫君进屋,她放下书,支起身子,面带霞色。
他扫了一眼书名,是一本专门描述西域风土人情的杂记,一向在书房里躺着吃灰,没想到她倒是感兴趣。
陈葭被他看得低下头,手下意识捋了一下颊侧垂下的头发,“闲来无事,随意看看罢了——”
“喜欢看?那里还有一些,到时候让云蒸取了给你。”
奚长空身后莫名被cue的云蒸一头雾水:啊,发生了什么?
云蒸和霞蔚都出去后,云蒸抓头:“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公子了!”
他现在好反复好诡异好可怕!
他一直打扫书房,怎么不知道书房里还有“一些”?
夫人手里的那本都是幸免于难的,若是夫人今日没拿去看,明日他也是准备收拾掉的!
霞蔚安慰:“看不懂不要紧,重要的是赶紧去找一下夫人喜欢的书来!”
云蒸暴躁:“去哪里找!”
霞蔚用眼神示意,见云蒸还是没懂,不由凑近,轻声耳语:“你忘了,府里还有一位主子爱看这种类型书的?”
云蒸恍然大悟:“小小姐——”
奚长安可谓是各种杂书的发烧爱好者,她又爱到处走动,搜集的杂书又全又多!
夫人手里这一本,都是她上次落下的!
云蒸虽然很心动,但想了想小小姐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敢行动:“这样不太好吧——”
霞蔚又说:“非要得罪一个人,你想得罪公子还是小小姐?”
这还用选?
云蒸想也不想:“我现在就去偷——”
他立马改了口:“我现在就去取一些来——”
常言道: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