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之前,鲜少出门的白安楠提前做了大量功课,也早已做好了应对一切麻烦的准备。
其中自然也包括偶然遇到冷云,该如何处理。
将军府四大家臣中,沈应龙死在青云山,齐远帆死在太岁山,其中或多或少都与冷云有些关系。
就连如今下落不明的刁仁,当初也是打着替大将军收服冷云的名义带人进山的。
由此可见,四大家臣一旦沾上冷云,死亡率可是很高的!
所以白安楠早就打定主意,如若遇到冷云,便先尝试劝说一番,要是其坚决不从,就说明大将军的计策根本行不通,自己必须当断则断,抢先出手,以免落入下风。
但白安楠万万没想到,冷云不仅大大方方的认下了大将军为其编造的身世,还颇为自觉的融入其中,已经开始考虑争夺家业了!
如此看来,大将军的计策不是行不通,而是有些过于通透了!
现在冷云占据着少主身份,当面展露了兄弟相残的野心,让白安楠完全陷入了被动。
如果坦然相告,那冷云万一真杀了少将军,自己回去也是难逃一死。
如果当场回绝,冷云必然起疑,甚至当场识破大将军的计策。
毕竟冷云带着一众土匪盗掘祖坟,杀光呼延家的列祖列宗,都没能打消大将军的寻子之心,如今为了争夺家族的继承权再杀他两个亲儿子,大将军也该是没话说才对。
此刻若是拒绝,反倒显得不合理了!
当然冷云也有可能是假意相信,实则还是为了报仇泄愤,但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白安楠就不能往那个方向去猜。
玉濠龙城,长生不老药,可是镇北将军府十几代人苦寻未果的终极执念。
冷云的价值,对于整个呼延家族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存在。
只要有万一的可能,都要不遗余力的争取!
“二,二少爷,您非要杀少将军不可?”
白安楠一边思索,一边皱眉问道。
“本来也不是非杀不可,但你谈及呼延啸风,始终都称呼其少将军,可见他在镇北将军府的地位,远不是呼延啸雨可比的,那我还就非杀他不可了!”
冷云满是决然的说道。
白安楠一怔,莫名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赶忙改口道:“其实你要杀呼延啸风,也不是不行,只可惜他眼下被要紧的事情绊住了手脚,你若想杀他,怕是只能随我回镇北将军府,伺机行事了!”
“哦?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冷云并未在意白安楠的提议,反而一脸狐疑的质问道。
白安楠见冷云疑心颇重,只得半遮半掩的说道:“呼延啸风主张在军中大量配备火枪,已经得到大将军的允准,如今正有一批火枪即将运到,他此刻只能守在码头等候!”
冷云双眼微眯,看着白安楠言辞间的神情细节,便知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于是便冷笑道:“火枪自海外运来,只要停靠于镇北军把守的港口之中,让士兵们负责搬运就是,用得着呼延啸风亲自等候吗?”
白安楠面色一紧,连忙说道:“二少爷有所不知,那火枪可是十分危险的东西,尤其是专门配置的火药,必须要妥善保管才行……”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说谎?还是以为我没见过火枪?”
冷云忽然开口打断白安楠,抬手握住腰间刀柄,沉声提醒道:“对我扯谎前,先想想我师娘是谁,而且呼延家的初代先祖,就是被我用火枪打死的,若论对枪支弹药的了解,你还差得远呢!”
白安楠被戳穿谎言,免不得有些心虚,同时更担心触怒冷云,从而让大将军的计策功亏一篑,于是便无奈道:“老夫只是不愿看到你们兄弟相残,既然二少爷见多识广,那老夫也不敢再有隐瞒了,此次虽大批火枪而来的,还有一位洋人!”
“洋人?”
冷云眉头一挑,丝毫不给白安楠思考的机会,双眸之中忽然星光闪烁,趁势追问道:“那洋人是做什么的?”
白安楠一怔,一时间找不到遮掩的说辞,更无暇思考冷云急于追问的目的,心中只想着争取冷云的信任,同时在看到那隐隐跳动的星辉后,便不由自主的脱口道:“那洋人是制作火枪的工匠,少将军要想打造呼延家自己的火枪……”
“兵工厂!”
冷云轻叹一声,顿时明白了呼延啸风的野心,随后继续问道:“此次剿灭连环寨,只有你们这几千人吗?”
“安顿好那洋人后,少将军还会带着两万大军赶来……”
白安楠不由自主的脱口答道,但随后便凭借自身意志清醒过来,偏头避开冷云的目光,沉声道:“二少爷,你这是在审问我!?”
“对啊!”
冷云淡然承认,并再一次抽出了腰间短刀。
“你……”
白安楠听到抽刀声,便意识到冷云之前都是逢场作戏,只有从自己口中套取情报,正要破口大骂之际,忽然又发现帐篷外传来了通天火光,顿时大惊道:“你,你烧了我的粮草!”
咔嚓!
帐内再无任何应答,回应白安楠的只剩下破碎的屏风,冲来的冷云,以及冰冷的黑刀。
白安楠此刻又惊又怒,全然没了从容对敌的心境,当即闪身避开刀锋,同时视线下移,盯着冷云的双脚,借此拉开彼此的距离,而后双掌横推,无形罡风悍然向冷云袭去。
“喝!”
冷云脚下一震,擤气发力,身形猛然向前一闪,以强横体魄直接撞碎沿途的罡气,转瞬便来至白安楠的身前。
白安楠耳根微动,仅凭听觉便将冷云的举动了然于心,不敢置信的叹道:“外家巅峰,内劲护体,你居然已经半步圆满了!”
冷云手中黑刀顿时锋芒大盛,兜头便向白安楠劈去,算是做出了回应。
白安楠心底一沉,恍然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老阴山下,回到了当初几乎无敌的冷文杉面前。
嗤~
一刀落,恩怨了。
“二十年前的债,清了!”
冷云从腰间取出一只红牌,随手扔到死尸之上,抬脚踢开掉落在地上的半个脑袋,大步向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