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漠。
漫天黄沙之间,矗立着一座被侵蚀严重的佛塔。
塔内供奉着一座看不出容貌,看不出服饰,甚至看不出来历的石像,周围尽是淤积的黄沙,一派荒废已久的模样。
但在石像下方,穿过黄沙的岩层之中,却有着一座恢弘庞大的地下建筑,千余僧人模样的无妄道,如同老鼠一般,习以为常的生活在这幽暗密闭的环境里。
一道栅栏前,两位长髯花白的僧人默默驻足,眼中满是不甘的看向那囚牢一般的房间深处。
“他真的一根佛骨都没长出来吗?”
“所有能用于探查佛骨的法器都用上了,真的是一根都没有。”
“等了这么多年,我们带他退出关东山,远遁大漠之中,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我真是不甘心呐!”
“也许是法器的问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剔了他全身的皮肉,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没有变化?”
“算了,法器不可能同时失效,已经动了凡心的人,体会过男女欢好的乐趣,又哪里还能潜心修佛,此时刀刃加身,他肯定没有从苦难中顿悟的意志,说不定还会自我了断,那我们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如今想想,我们当年为了他,草草将无心投了河,真是亏大了,无心当初只是两年没有再炼化出一块佛骨,我们就没了耐心,可这个家伙,让我们苦苦等了三十年还是一无所获,真是废物至极!”
两位老僧身披八宝袈裟,手中捏着金丝楠佛珠,一副珠光宝气的活佛打扮,面容却狠辣如地狱厉鬼,阴沉至极的向房间内咒骂着。
良久之后,其中一位老僧沉声道:“即便他再废物,此刻也不急着伤他,这暗无天日的沙漠,我真是待够了,让他活着,说不定会成为我们重返关东山的契机,万一把他弄死了,我们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另一位老僧点了点头,恭敬说道:“一切全听师兄的!”
两位老僧十分厌恶的向房间内望了一眼,而后便一同转身离去。
牢笼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轻轻跳动着火苗,映照出一位白衣僧人,面壁而坐的身形。
整整八年,僧人的容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肌肤润白如玉,眉心处一点金色白毫相,透着几分庄严祥和,只是眉头一如八年前那般紧锁,始终不曾舒展。
“情无真情,佛无真佛,凡事了了,不如舍去,生来无趣,死又何妨……”
白衣僧人凝望着墙壁上的影子,眼中满是疑惑的喃喃道:“还是不想死,可我心中到底还有什么不舍呢?”
……
关东山,五千官军浩浩荡荡的沿着山路前进,为首之人须发皆白,身披甲胄,眼中满是纠结和厌恶的看着满是尘埃的山路,以及道路两侧凌乱的草木。
“长史,不是说此次进山,是由少将军领兵吗?怎么还把您老惊动了?”
一名偏将主动策马上前,对披甲老者询问道。
老者皱眉道:“少将军临时有事,无法分身,便只能让老夫代劳了。”
偏将点了点头,随即又担忧道:“可是您老在山里,能习惯吗?”
老者转头看向偏将,沉声道:“就算不能习惯,也要为少将军分忧,我的事,不准对其他人说!”
“长史放心,我这人一向嘴严,绝不会将您的私事说出去!”
偏将当即拍着胸膛保证道。
“如此便好。”
老者轻叹一声,而后抬眼望向前方山路,却见一对骑马同行的男女正迎面而来,高声道:“连环寨就快到了,所有人加快速度,今夜之前必须赶到葫芦口!”
“是!”
五千官兵齐声响应,加快速度向前赶去。
山路上,一对相貌平平,普通至极的男女,骑着两匹普通的驽马,驮着几只木箱,仿若在山中往来的商客,瞧见前方大军加速赶来,便立刻拨马退入路旁的草丛,主动让开了道路。
双方擦身而过,那披甲老者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不禁多看了路旁的男女一眼,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得打消顾虑,继续前行。
待到军队走远后,那马上的女子忽然开口道:“不是说带兵的是呼延雄的儿子吗?怎么会是个老头?”
“也许是情报来源存在误差,又或者是临时有事,暂时无法进山,不过有这个老头在,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
马上男子正色道。
那女人闻言,不禁问道:“你认识他?”
男人双目微凝,沉声道:“镇北将军府四爪牙,如今已经被拔了三个,此人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将军府长史,无瑕尊者白安楠!”
“好古怪的绰号!”
白珂轻声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低声道:“当年老阴山一战,此人出手最少,我师父被关在狱中十年,此人也是从未露过面,但他也没少在刁仁背后出谋划策,所以这最后一只爪牙,我必定要斩去!”
“那我们就跟上去。”
白珂提议道。
冷云摇了摇头,指着一旁的树林说道:“大军行进,带着粮草辎重,不方便穿越山林,看他们突然加速,应该是想在天黑前赶到目的地,我们抄近路去连环寨附近等着他们,顺便提前勘察一下地形。”
“好!”
白珂欣然答应,而后策马奔入林中。
入夜,葫芦口外十里处。
“通知大家趁着天黑安营扎寨,任何人不得明火,对面可是宁冲,决不能给他趁机袭营的机会!”
白安楠招呼来几名校尉,低声下令道。
“末将领命!”
校尉们同样低声应道。
一旁的副将见没自己的任务,不禁主动问道:“长史,属下也想替你分忧,现在该做点什么呢?”
“有件最重要的事,你必须立刻去做!”
白安楠一脸认真的看向副将,压着声音道:“你带几个人去寻找干净水源,我要沐浴!”
“明白!”
副将顿时心领神会,当即带着一队人马在附近搜索起来。
草丛中,一对男女默默注视着那脱离大军的一队人马。
“这老头很会享受啊,呼延啸雨都没他嘚瑟!”
“跟上那队人马,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