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你不是第一个做这样推断的人,只不过,那些与你做出同样结论的人,最后都被证明,是他们自己想太多。”
元征表情十分自然,看不出丝毫波动。
然而,方即墨却是不屑。
“元兄,人的表情、动作,甚至本能,都能经过训练从而得到控制,但生理反应却不能。
你可知道,方才在下说话期间,你的呼吸不自觉的加快了一分。
所以,现在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遗诏,就在你的手上。”
方即墨说罢,看了一眼身边的老王。
不出所料,老王此刻已经呆滞了。
这什么情况?
什么鬼?
这两人在说什么?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王之奇虽然不懂二人间对话的玄机,但此刻却是读懂了方即墨的眼神。
他立刻收起一脸呆滞的表情,异常凝重,然后假意深沉的微微点头。
这点头的幅度极为精妙,妙到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眼见方即墨看向王之奇,元征的目光也顺势看了过去。
方即墨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看王之奇?
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暗号?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某句话中,暗含了什么别的意思?
这货点头了?!
他为什么点头?
而且还做的这么隐秘?
一瞬间,疑惑、怀疑,各种思绪充斥在元征的心中。
方即墨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看出来了?
还是说,他和自己一样,也只是在虚张声势,想要借机试探?
糟糕!
刹那间,元征的眼神恢复清明。
中计了!
他再度看向方即墨,神情变得异常凝重。
假的,都是假的!
自己的呼吸绝对没有变化,方即墨和自己一样,是在虚张声势,想要趁机从自己的反应中,窥探出真正的事实。
而之后和王之奇的那段配合,让自己在那一瞬间,产生了疑惑,动摇,从而露出了破绽。
元征再一次看向王之奇,后者此刻恢复了铁憨憨一样的表情,见自己看向他,还对自己露出六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玛德。
元征心里暗骂一句。
这个王之奇,到底是个真的铁憨憨,还是伪装的?
若是前者,说明他和方即墨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能在一瞬间看懂方即墨的暗示。
如果是后者,那今后自己要关注的对象,就又多了一个。
这一刻,元征脑中思绪万千。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这几乎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短到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出现了这么大一段时间的空档期。
“方兄说笑了,若我真有遗诏,为何不直接呈交王室,公布出来?”元征笑道。
“是啊,为什么呢?”
方即墨并不回答元征这个问题。
“言归正传吧,何时才能让在下拜见炎后?”
“方兄想要拜见炎后,不难,我需要一些时间走个流程,大概明天就可以。”元征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给了方即墨明确的答复。
“好,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搅元兄了,我就在使馆,元兄有了消息,随时派人来告知即可。”
方即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便与老王一起起身告辞。
“方兄放心,今晚就会给方兄一个具体答复。”
见对方要走,元征也没阻拦。
将二人送至相府门外,双方又互相客气寒暄了一番,方即墨和老王上了马车,逐渐消失在元征的视线中。
直到此刻,元征的表情才沉了下来。
方即墨,寂寞侯。
倒是自己小看了他。
这个家伙,比之前那几个家伙更难缠,就连自己也着了他的道。
不过,今日一番交谈,倒也算是别有收获。
宁国三公子,会是方即墨的底牌吗?
虽然不大可能,但也必须提防,这个人擅长奇谋,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自己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马车上,方即墨脸色难看。
“你咋了?”
老王不知道方即墨为何脸色铁青。
难道,那小白脸说的都是真的?
方即墨真的打算让三公子当天子?
我的娘,这可是件大事!
“混账!”
方即墨一拳捶在马车的车窗上。
“失策,小看了元征这个家伙。”
“哈?”
王之奇身体向后仰了仰,本能的想要离方即墨远一点。
“难道那小白脸说的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想要让三公子做天子。”
“卧槽?!”
王之奇惊呆了。
方即墨还真想这么干?
不得不说,这个方案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他的优点也正在于此。
没人会想到宁国真正的底牌,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不但不会说话,甚至连走路都不会,时不时还尿裤子。
要是这样的家伙当了天子,怕是要成为古往今来第一笑话。
“既然计划已经被人识破,拆穿,那接下来咋整?
我觉得,那小白脸可能也就是随便说说,难道还真会以为那小屁孩儿能上位不成?”
方即墨却是摇头。
不管那元征到底能不能确定自己的计划是真的,他都发现了这一可能。
而只要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计划,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自己也绝对不能再继续执行下去。
否则,不但沐阳夫人和三公子会有危险,计划也有非常大的破绽。
他不能赌,赌输了,一切都完了。
“只能改变计划了。”方即墨叹道。
“怎么改?”老王好奇。
“不知道,没想好,随机应变吧。”
“你这不叫随机应变,你这叫破罐子破摔。”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也可能是船到桥头自然沉。”
“……”
方即墨无语。
老王变了。
他以前没这么能说。
现在,居然敢怼自己了,甚至还把自己怼的没话说了。
“往好的方面想,咱们不也识破了那小白脸的计划吗?”
老王假模假样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
“遗诏,就在他身上。”
“你没听他说吗?很多人都猜到了。”
方即墨又一次无语。
自己刚才还觉得老王变聪明了,结果,还是自己想多了。
老王还是那个老王,莽夫一个。
“什么?!很多人都猜到了?”
老王呆滞。
“那为什么那些人不让他交出遗诏?”
“遗诏交出来,有什么好处?”
方即墨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老王。
“如果天子真的留了遗诏,不留给王室,反而留给右相,这说明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老王糊涂。
“说明,遗诏中,传位的对象,不是现在王室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