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君府邸外,方即墨沉默许久。
跪还是不跪?
这是一个问题。
方即墨犹豫再三,并非是因为觉得丢脸,而是这一跪,安国君的名声从此就彻底毁了。
安国君、白老头儿,都在为他铺路。
一旦他真的跪下去,那么在其他人眼中,他不是为了自己跪,而是为了白老头儿,为了宁国而跪。
而安国君,就会彻底成为人们口中的那个不通人情,壕无人性的冷血酷吏。
府邸内,安国君负手而立。
他脸上神情异常严肃。
若是不跪,那么方即墨此人,便难当大任,今后,自己也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成大事者,怎能拘泥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节?
“他跪了吗?”半晌后,安国君开口问道。
“还没有。”一个小厮答道。
“走了吗?”
“也没有。”
“这小子……”
安国君摇着头,都这么久了,还在纠结什么?
大门外,方即墨深吸一口气。
白老头儿已经为了他,进去了廷尉府。
安国君为了自己,甚至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事到如今,反倒是自己这个受益人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这算什么??
想到此处,方即墨右手一掀衣袍。
“白军侯于国有功,望安国君,网开一面!”
方即墨高喊一声,在这大街之上,在这闹市之中,径直跪了下去。
这忽如其来的一幕,让四周的路人纷纷错愕。
他们站在方即墨的几步之外,将他团团围住。
“这年轻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听他刚才的话,好像是为白军侯求情。”
“白军侯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今天白军侯被安国君弄进廷尉府了,说是要法办!”
“什么?!怎么能这样?”
“是啊,白军侯可是拯救了宁国的大英雄啊!”
“哎,我也这么觉得,安国君这次真是太过分了。”
“救国英雄,怎能如此对待?否则,天下人会怎么看我宁国?将来宁国再有危难,谁还会挺身而出??”
“这个年轻人,是好样的!”
“诶诶,等等,这个人我看着有点眼熟。”
“是吗?我看看……卧槽!”
“他是……他是……”
“他是太子师啊,是方即墨方先生!”
“方先生?鬼谷弟子?”
“废话,当今宁国,还有几个太子师??”
“太子师为白老将军请命??不惜跪在安国君门前??”
“太子师真是……”
“此等热血男儿,天下少有!”
“我们就这么看着?不行,我不能忍,我也要为白老将军请命!”
“我也要!”
“大家一起来!”
很快,方即墨的身边,哗啦啦跪了一群人。
方即墨懵逼了。
这什么情况??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这其中有几个,尤其是那个带头的,还有那个认出方即墨的,一定是安国君安排的托儿。
他是生怕这件事闹不大,生怕自己的名声毁得不够快吗??
哎,何必如此。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方即墨为白老将军请命,跪在安国君门前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云京。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其中,安国君府的门前,被请命的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
“安国君,前门已经堵死了。”府邸内,一个下人禀报道。
“知道了。”
安国君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他抬起头,看着天,嘴角露出微笑。
时间慢慢的流逝。
方即墨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件事儿,怎么收尾??
难道,他就一直这么跪下去??
可是现在要是站起来走人,那这也太突兀,太尴尬了吧?
他身后可是跪着好几百个百姓,身为带头人,他现在起身就走,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尴尬了。
方即墨膝盖都已经跪得有些发麻了。
他很想坐下来揉一揉,但又不能。
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发现身边的百姓们一个个神情凝重,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完蛋。
这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
你们这些人,没事凑什么热闹?
要是只有我自己,跪一会儿,我就走了。
你们现在搞这么大的阵仗,真的有种不死不休的味道,我反而骑虎难下了。
方即墨心中腹诽。
难啊。
真的难。
忽然,他灵机一动。
对啊。
如果不能自己走,那让人把我抬走不就行了??
方即墨心中一阵狂喜。
“水……水……”
他假装神志不清,嘴里开始嘟囔起来。
“??”跪在方即墨旁边的一个男子看了方即墨一眼,好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水!”
方即墨见对方不上道,连忙又吐字清晰了一些。
说完,他索性也不装了,直接两眼一翻,装死装晕。
“卧槽!”
身旁的那个男子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
“太子师晕倒了!”
“什么?!”
“快!快把太子师扶到阴凉的地方。”
“掐人中!掐人中!”
“我手劲大,我来!”
几个老百姓七手八脚把方即墨抬到一旁,另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胳膊都快赶上方即墨大腿的汉子挽起袖子上前。
方即墨似乎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额头开始渗出汗珠。
“太子师出汗了!”
“赶紧的,掐人中,用点力!”
“您瞧好了吧!”
那汉子拇指按在方即墨人中穴上,玩了命一样的用力摁了下去。
方即墨只感觉自己牙龈都快被对方摁碎了,但偏偏又只能强行忍住,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抽搐。
片刻后,那汉子拇指都快抽筋了,方即墨愣是没有哼一声。
“这样不行啊,谁是大夫??”
“我是!”
一个老头儿背着医药箱,隔着老远就往方即墨身边跑。
“大夫,快给方先生扎几针吧!”
“放心,我这针法,乃是祖传,看见没有,筷子一样粗的针!”老郎中自豪的向众人展示着自己的独门绝技。
方即墨听了,浑身泛起一阵恶寒。
……
当方即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他已经躺在了自己太子师府的床上。
浑身酸痛。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太子师,刚刚来了一位道长,说请你去一趟道观。”见方即墨走出房间,管家老赵上前说道。
“知道了。”
道观!?
对啊!
自己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一定是寂怀真那边,已经有成果了!
自己得赶紧去看看,他到底弄出来一个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