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们请……接国家卫健委通知……将按照社区……注射疫苗……”
恩和的玩具收音机信号断断续续，他可不懂里面在说什么，他只知道妈妈和姥姥都像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像是刚反应过来，张芬慌慌张张的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
电视里并不是平时的雪花，而是几排字幕配上刚才的新闻，滚动循环播放着。
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张芬试探性的说：“有了疫苗，总算是好事儿，对吗？”
敖登张了张嘴，可还是没说话，只是看向吴姮。
是好事儿吗？应该是好事儿吧。可是虽然有了疫苗，但一户只有一个名额，照她们的情况，肯定要给恩和。
第一批都才是试点，第二批更是遥遥无期。一户一支的疫苗，依然阻止不了人们死去的速度。
“是好事儿的，至少有了疫苗。”吴姮安慰道。
窗外的街道好像有广播的声音，她起身敞开客厅通往院子的门，放下纱帘后，才遥控打开小院的阳光玻璃顶。
随着玻璃顶缓慢的移动，午间燥热的风灌满整个房间。
马路上一辆移动广播的宣传车从小区门口开过，“请每家每户，在今天内，派一个代表，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到社区军队驻扎处登记……”
广播车的声音在安静的夏日街道循环响起。
居民楼里竟然没有一点动静，大家似乎都还在懵然的状态中。
“快！媛媛，你带上自己和恩和的户口本去登记！”张芬反应过来，赶紧催促道。
“我肯定也有一个名额，你用我的名额。”张芬说着就去卧室拿她的房产证。
敖登刚才就找出恩和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站在一旁等着，张芬拿出房产和户口本一把就塞给吴姮。
“你去登记，你先打……”敖登拉着老姐妹的手。
“说嘛呢！这种时候还不紧着孩子，咱俩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有什么的！孩子好好儿的，咱们就享福，媛媛听话，快点去，晚了就人多了。”张芬拍了拍敖登，催促着吴姮。
这时对面楼里已经出来了一个极瘦的男人，拎着一个塑料袋，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吴姮先接过证件，并没推脱。
上一世，张姨因为精神状态失常，根本没有找到房产证和户口本，也没有疫苗证。
敖登她们在呼城自然更没有。
这一世，她空间里的现金和金条足够给一家人都买到疫苗。
看着女儿穿上防护服，敖登和张姨不放心的叮嘱着，乐乐哼哼唧唧的想要跟着，但肯定也不能带。
虽然病毒不传染动物，但现在外面的人都饿的穷凶极恶，带乐乐出去就成了他们眼中的食物。
出门后，吴姮看没人，就将资料收进空间。
夏日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太阳焦热的照在大地上。
她被防护服闷的几乎要中暑。因为怕地下室里有流民或尸体，吴姮走出居民区，看四下没人才拿出车。
直到坐进空调车里，她才舒适的呼出一口气。
平时夏日里穿裙子吃冰棍、去水上乐园、去看演唱会，这样的快乐她已经好几年没有体会过了。
渐渐她也懂得，在快乐的日子里，根本感受不到蒸笼般夏天的难耐，惟有在此后艰难的人生里，才体会得到苦夏的滋味。
社区军队驻扎在离敖登家大约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是韩宇的部队，他之前就跟吴姮提过，说万一打不通电话就去那儿找他。
路上渐渐有了行人，稀稀疏疏的，人们摇摇晃晃的走着，都朝着一个方向，看到吴姮开着的车，有人试图招手拦下。
没有红绿灯，一路吴姮也只看到两三辆车。大多数人的车要么堵在哪里，要么发动不着了。
看到吴姮没有停车的意思，有人从路上捡起石头，发泄着砸过来。
吴姮没回头看，加速离开。
这不过是人性，她在上一世就见过。
其实人们在互相伤害时达到的理解，比相亲相爱时要多得多。
尽管吴姮接到消息就出门了，但军队驻扎点门口还是排起了长队。
上一世和这一世，部队都是最先注射疫苗的，此时军人们已经脱下了防护服，穿着迷彩的作训服维持着秩序，传达着希望和力量。
人们的脸上开始有了期待，也有熟识的人开始彼此小声问候着。
这个时候，路边已经有人在等着购买疫苗证了。
吴姮别过脸，有些不忍看，病毒将人性的试验做了一次又一次。
将车锁好，停在一边，拿出那袋资料，她才准备和大家去一起排队。
“媛媛！”韩宇从一处军用帐篷走了出来。
韩宇一身戎装，勃然英姿。
他从人群中走过来，战士和居民纷纷注目让开，犹如摩西分开红海。正是意气风发少年得志时。
吴姮站在原地，看着走来的韩宇，一瞬间只阳光刺眼。
“你来登记吗？”韩宇接过她手中的资料，翻看了下。
“是的，我和张姨家，是不是可以领两张？”
“可以，但你们现在不是四个人吗？”看了下人群，韩宇压低声问。
吴姮眉间掠过迟疑，还是说道；“你看，那有买疫苗证的，我想买两本。”
韩宇沉默几秒，他们没权利干涉疫苗买卖，但部队纪律，他们也不能参与这种交易。
“我先去给你办这两个证，你先自己去打听一下。找到合适的，你给我打个电话 ，将人带到哨岗附近交易。”韩宇大步走开。
说是长队，其实也不过是几十个人，大多都是年轻人。
吴姮观察着队伍外等着买疫苗的男人，穿着防护服，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眼，汗水顺着他的眼睛淌。
身边每经过一个人，他就会低声说，“三十万，三十万……”大多数人都是看他一眼就走了，也有犹疑着想答话的。
三十万，一些人已经动心了。毕竟三十万，也许就还清贷款了。
吴姮低下头，三十万，买一条人命。
太热了，她站在树下避太阳。刚刚韩宇给她拿来一瓶水，并告诉她疫苗证已经办好了，等她买到就可以走了。
办疫苗证的队伍已经越来越长，买疫苗的男人身边已经有了几个人好奇的人。
这时，来了一个人，隔着防护服吴姮都能看出他很胖。
这个人走到队伍旁，中气十足的喊，“五十万！五十万！现金！”
一下子，那几个人又围到了胖子身边。
吴姮没有喊价，她只是注意的听着。
这时，她身边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姐姐，你买疫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