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恕罪,吾等奉命捉拿纵火嫌犯。”京兆府判官说道。
“什么纵火嫌犯?你们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六驸马,陛下亲封的上谷郡公,你们怎敢无礼?”甘缙从旁指着京兆府的人说道。
那判官不慌不忙地作揖道,“吾等知道这是六驸马,可据昨夜擒拿的那伙纵火贼指称,昨夜陶府的那场大火,是六驸马田骏与他们一同为之,府尹大人已经回禀了陛下,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让京兆府彻查此事,卑职是奉旨拿人,请公主莫要阻拦公事的好。”
“你……”甘缙指着那判官说道。
嘉梨始终不信,走到田骏身边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田骏垂头不语,也不敢看嘉梨的眼睛。
“何需多言,快走吧。”田骏说道。
判官吩咐道,“把人带走!”
双鲤等人看着田骏被带离的背影,始终不敢相信此事田骏也涉身其中,嘉梨更是心灰意冷,坐在一旁久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那京兆府的判官又回来了,走到双鲤的一旁,仿佛有话要说的样子。
“还有什么话要说?难不成昨夜纵火一案,也与我有关?”双鲤神情淡然地问道。
“卑职不敢,卑职是特来转告您陶夫人与皇甫大人的下落的。”
双鲤听了,连忙急切地问道,“他们二人现在何处?”
“请大人节哀,京兆府的人在陶府的书房旧址发现了三具焦尸,经过仵作查验,正是陶夫人、皇甫大人与侍女腊影三人。”
双鲤听了,瞬间如同焦雷轰顶一般,怔怔在立在那里,眼神涣散,万念俱灰似的。
“卑职告退。”
直到那判官带着京兆府的人走了,双鲤才嚎啕大哭了起来,嘉秀也跟着哭了起来,抱着双鲤好生安抚着。
京兆府的人当堂审问晁放、晁恕、田骏等人,众人知道已经是无从狡辩,便纷纷认下了自己的罪行,京兆府判了主谋晁放、晁恕、田骏斩刑,其余从众鞭刑一百,发配充军。
此事也闹得京城人尽皆知,京城之人对晁恕、晁放等人倒是不甚上心,只是听说六驸马田骏也参与其中,纷纷揣测六驸马为何要置陶府上下于死地,一时间京城又流言、阴谋四起,许多人甚至将背后主使归结到嘉梨的身上。
嘉梨不忍心看着田骏就这样被当众处死,便入宫恳求诸葛忆荪网开一面、饶田骏一命,诸葛忆荪始终不曾松口,任凭自己的女儿寒冬时节跪在含章殿前一连三日不起,最后都高烧病倒了,被抬到了鸣鸾阁休养,诸葛忆荪仍旧不曾见嘉梨,只让人好生照看着。
祯太妃听说女儿高烧不醒,便带着舒王妃瑶耕入宫照顾嘉梨,一同入宫的还有病入膏肓、一脸蜡黄的田应启。
田应启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养子就这样被处死,便不顾自己的病躯,执意入宫向诸葛忆荪求情,诸葛忆荪让人将田应启请入殿中,看田应启哭得老泪纵横,又将有人利用田骏的身世、挑拨田骏犯下此滔天大火的前因后果一并回禀给诸葛忆荪,诸葛忆荪听着,便稍稍动了恻隐之心。
田应启又用自己的爵位、所有的朝廷赏赐与家财田产作为赎罪之资,想要换回田骏一命,诸葛忆荪看在田应启昔日在都亭驿之变中立过大功、在危难之中救过自己一命,田骏昔日在抗击北桓的战役中也立下过战功,便以昔日之功、抵今日之过,改田骏的斩刑为鞭刑一百、流配北境为奴。
祯太妃打听得知,也将此事告知了病中的女儿嘉梨,嘉梨听了,这才稍稍放心,病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可诸葛忆荪心中始终有个疑影,即便是田骏知道了昔日的身世,他所恨之人也该是自己才对,为何会在晁恕等人的挑拨下,纵火烧了陶宜涓与皇甫维诫的宅邸呢?此事诸葛忆荪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月后,晁恕、晁放被处以斩刑,其余同伙被拖到西市,当众施以鞭刑,为表公正,田骏也在被施刑之列,被盘剥了上衣、绑在西市的刑架上,被当众打了一百鞭子,打得田骏血肉模糊,背上的鲜血迸溅,染红了衣裤,诸葛忆荪也用此举告诉京城的黄芩皇亲贵胄,即便是自己的女婿犯了法,她照样不会手软,若没有田应启的求情与田骏的军功在身,田骏也在被处以斩刑之列,绝不姑息。
被施以鞭刑后,田骏虽然不曾殒命,也已经奄奄一息,此时嘉梨的病已经好了起来,嘉梨担心田骏的鞭伤,便恳请诸葛忆荪,想要入天牢探视,诸葛忆荪也答应了,不过只让珪如与谭净闻与嘉梨一同去,好让珪如与谭净闻问明白了,田骏究竟是为何要纵火焚烧陶氏宅邸。
入天牢后,嘉梨一边哭着一边给田骏擦药膏,谭净闻将昔日东宫投毒一案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田骏,田骏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小人利用了,白白给人做了嫁衣,还害了这么多的无辜之人,心中愧悔不已。也将自己被晁放设局、误会了双鲤、险些害了双鲤一世说给了谭净闻与珪如。
诸葛忆荪知道后,想起了昔日自己险些被东宫投毒一案陷害,是双鲤深夜告知自己实情,才让自己平安从这场阴谋中脱身的,对于双鲤,诸葛忆荪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感激,对双鲤也愈加的相信与仰赖,觉得双鲤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心始终不曾变改,的的确确是个值得托付后事的人。
陶宜涓与皇甫维诫双双殒命,他们唯一的女儿理应被送到皇甫家、由皇甫家抚养,可双鲤担心这孩子自小没有父母、寄人篱下,会受委屈,便恳求诸葛忆荪,让诸葛忆荪从中说和,让那女儿由自己抚养。
诸葛忆荪知道,由双鲤抚养这女儿,对着孤女而言,自然是胜过皇甫家的,便答应了双鲤的请求,让从诫回府后劝说母亲哥哥,皇甫老夫人与皇甫容诫也答应了。
那女儿满三个月后,双鲤为这女儿取了个名字,唤作“琼宵”,小字“瑞奴”,让桃年从京城中为女儿择选了两个最好的乳娘,让自己的侍女椹儿、陶宜涓的侍女荻花一同抚养这孩子,诸葛忆荪可怜这孩子自小孤苦、父母死的那样凄惨,便将田应启为养子抵罪的三等伯爵位、所有的赏赐、家财、田产、宅邸,还有田骏在上谷郡的封地、宅邸、家财,全部转赐给了琼宵,略表心意。
田应启的肝病每况愈下,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嘉梨替田骏恳求诸葛忆荪,让田骏能见自己的养父最后一面,诸葛忆荪也答应了,让甘绎打点马车送田骏过去。
彼时田应启仍在梦中,梦到田骏小时候在自己身边一同驯养小鹿的情景……